第八章 小满

懒归儿，听禽言，一步落人后，百步输人先。

小满时节，沉甸甸的麦穗是丰收的吉兆，绿油油的稻秧是农民的希望，白胖胖的蚕宝是孩童的喜悦，湿漉漉的身躯是工人的辛劳。

汉州，半阴半晴的天、半热半冷的风没有妨碍一群展装人的激情，几个展馆的展会扎堆举办，此进彼出，繁忙的身影穿梭于这座城市，微信朋友圈都是“我不在展馆，就是在去展馆的路上”的调侃。

游大智也不例外，夙兴夜寐，但他的忙碌是为了开发一套软件，一套整合展装行业、提升展装业务的软件，拓荒“互联网+展装”跨界融合的发展途径，实现公司业务的又一个增长极。毕竟互联网是非常烧钱的玩意，没有实力与毅力，一般人都不可能坚持下来。但是，他并不是一时脑热、凭空臆想，其灵感来自于一套提高会展主场服务效率的软件，这是去年与软件设计公司反复沟通后为公司量身定做的一套软件，在正式上线后确实优化了报馆流程，提高了前台处理与后台审核的工作效率，获得展装设计公司的一致好评。而在这整个开发过程中，他的思想也得到了一次很好的升华，因此才有了第二次的亲密“触网”。

说干就干，游大智立即联系三位汉州展装设计公司老板贾总、胡总和涂总，三位是他在汉州展装行业内的战略合作伙伴，当他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时，大家都不谋而合，非常看好这个项目的前景。经过几轮激烈的思想碰撞，初步确定了互联网平台的框架、功能需求点；迅速组建了展装项目小组，编写好项目开发计划书；慎重选择了软件开发公司。前后经过三个多月的沟通、磨合、推演与演算，焚膏继晷，一款“展装家”的软件终于完成了初稿。

今天，游大智邀请了整个项目团队齐聚一堂，讨论软件测试的事项，为最后的上线做准备。项目团队都已经就位，技术总监高杰正在检查投屏设备。

会议室的门开了，传来了贾总爽朗的笑声：“游总，我们没有迟到吧？”

“贾总，胡总，涂总，你们是商量好了的吧？来这么齐！是不是怕晚餐由你们三位老板买单啊？”游大智马上起身打趣。

“到了你游总的地盘，客随主便！”胡总顺手拿起会议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就仰脖咕噜一大口。

“跨进美嘉，打劫与被劫还不是一个样？”涂总拉开转椅，一屁股就坐下。

“好一个‘劫’字！那我们就不扯闲篇，抓紧时间让高杰演示软件的运行结果，解开大家的心结。”游大智很巧妙地转移话题，也算是直接进入主题。

于是，大家都迅速安静下来，聚精会神地听取高杰的讲解，时不时在各自的笔记本上做一些文字和符号的记录。高杰不是纯粹的技术男，在演讲的时候，尽量把电子演示稿中的专业术语转换为通俗易懂的语言或者浅显直白的比方，拉近与听众的距离，所以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在座各位都没有枯燥感，而且还频频点头。

伴随着一片掌声，游大智开口：“小高已经讲解完毕了，从用户层、应用层、平台层、数据层和基础层等五个层面，全面系统地介绍了‘展装家’，不管是商业逻辑，还是技术逻辑，都是围绕着‘如何增加流量’这一个问题展开，看看各位还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小高，我对整体框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过于偏重于展览设计公司的利益和份额，我觉得应该重点突出客户，也就是参展商，他们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是流量的源泉！”贾总直言不讳。

“我个人以为，在客户与设计师沟通这个环节，似乎有点繁琐，我们的出发点是要让客户有体验感，如果人为设置一些障碍，降低客户的体验感，这个网络互动平台就弱化了它的初衷。”胡总也直截了当。

“我们的利润来自于参展商与设计公司之间的成交量，而不是简简单单地匹配，这个红娘不是那没简单的，既要牵线，还要匹配成功，所以，一定要从甲方和乙方的角度考虑，他们在想什么，终极目标是什么，换位思考才能拉进彼此的距离，也才能真正获得我们想要的利益。”涂总也直指要害。

高杰拱手：“谢谢三位老总的意见，非常中肯！我会认真思考，和团队成员商量与沟通，该调整的地方，及时调整；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各位老总不吝指教！”

“还有哪位发言？”游大智继续发问，他知道时间很宝贵，不想废话， 只希望团队成员尽量捞干货。

项目经理小赵举手示意：“我认为后台操作似乎稍显繁冗，看看高总能不能尽量简化程序？当然前提是程序设计安全。”

“我们的理想状态是参展商与设计公司都能很自然很轻松地接受我们的想法，但如果他们不能接受我们这条纽带，我们该如何应对与改变？”项目经理小钱也表达了内心的担忧。

游大智的眼睛扫视一圈：“好，各位的想法非常到位！小高，你认真仔细地和开发团队沟通，怎么样把你们的专业与我们的行业特点有机结合、无缝对接，完善这套软件？当然，软件是我们的工具，如何运用好工具，是需要我们群策群力的。我们的目光不能只局限在汉州展装，应该放眼全国，更要考虑外部战略投资者的胃口。”

高杰点点头：“好的，游总，我都记录了各位的意见和建议，给我三天时间，我们再上会讨论。”

“好，既然小高表态了，我们就讨论到此，给大家半小时时间，把自己手头工作处理完，我们去海之韵嗨皮！”

海之韵是一家浙江菜馆，选址在浙江湖北商会的大本营----三十二层浙商大厦的顶楼，大厦位于汉州市汉西区的金银湖边，临窗眺远，湖景尽收眼底，心旷神怡。

厨师是清一色的浙江师傅，食材是清一色的浙江原料，菜品鲜美、滑嫩、脆软清爽，味道毋庸置疑，非常地道。

有人说，浙江菜是“南料北烹”，即闽越之新鲜食材的别出心裁之作；也有人说，浙江菜是“北菜南烹”，即苏鲁之经典菜肴的标新立异之作，更有人形容，杭州菜如柳三变的诗，温婉隽永；宁波菜如白居易的诗，明白晓畅；绍兴菜如陶渊明的诗，朴素自然；温州菜如李太白的诗，清新飘逸。这些都是赞誉浙菜选料讲究、烹饪独到之佐证。

游大智在一次浙江之行时品尝一二，之后念念不忘那种味道。当得知汉州也开了一家浙菜馆，趁这次机会，邀请合伙人与员工前往分享这种味道。

游大智落座后，直接拿起厚厚的一本菜谱，图文并茂，在服务员的推荐下，很快就安排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服务员也是非常专业与热情，知道客人绝大部分是初次品尝浙菜，因此每上一道主菜，都对菜品做一个简单介绍。

第一道菜是东坡肉，精选下五花**火焖烧，正如北宋苏东坡之语，“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他自美。”

第二道菜是叫花童鸡，浙江萧山鸡腹填满猪腿肉、川冬菜及调料，用猪油网、荷叶箬壳分层包扎，再用泥包裹密封，文火煨烤。

第三道菜是生爆鳝片，黄鳝挂糊上浆，两次油爆后，浇上蒜泥、糖醋汁。

第四道菜是芙蓉肉，将猪肉、板油配鲜虾，用酒酿汁烹调，麻油淋浇，再用姜丝做花蕊、火腿片做花瓣、四周镶青菜心，形似寒露芙蓉，肉质清鲜嫩滑，香甜味醇。

第五道菜是冰糖甲鱼，野生甲鱼用小火焖酥，大蒜油爆，配冰糖、竹笋及调味品，勾厚芡，浇亮油，绵糯润口，香甜酸咸。

第六道菜是西湖醋鱼，西湖草鱼沸水汆，调入糖汁，鱼肉不生不老，带蟹肉滋味。

第七道菜是宋嫂鱼羹，西湖鳜鱼蒸熟剔骨，于原汁中放火腿笋丝、香菇丝、蛋黄鸡汤、调料等烹制，色泽黄亮、鲜嫩滑润。

第八道菜是绍十景，菜中有鱼圆、肉圆各八颗，与虾仁、鱼肚、竹笋、香菇、鸡肫等十余种配料烹调而成，色形美观，丰富多彩，滋味多样。

当然，还有几道凉菜、时蔬和主食，大家都熟悉，也就不必赘述。

“游总，您好！您这边的菜已经上齐，请慢用！”

“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您的惠顾！如果您有需求，随时呼叫。”服务员非常轻快地离开房间，轻掩房门。

“大家说说，今天的菜品如何？吃得习惯不？”游大智轻轻放下筷子。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

“吃惯了汉州口味，头一次吃浙菜，蛮爽口滴！”项目经理小赵咂咂嘴巴。

贾总正在大快朵颐，陶陶然地说：“东坡肉果然名不虚传，吃出了千年前的味道。”

“贾总又开始拽文嚼字了，好好尝一尝西湖醋鱼，这里面的醋酸酸的，很正宗，也正好对你的味。”胡总揶揄。

“我觉得贾总说的不错，这道叫花鸡，还真让我想起了丐帮帮主洪七公。”涂总夹上一块鸡肉往嘴里送。

技术男高杰慢悠悠地说：“游总喝这碗宋嫂鱼羹，那是在想宋高宗呢？还是宋嫂啊？”引来全场哄堂大笑。

“小高，看不出来，你才是幽默高手啊！”老贾朝高杰连竖大拇指。

“来，我们一起举杯敬小高！”游大智举杯提议。

“确实。没有小高和他的技术团队，我们今天也不可能欢聚一堂。”涂总本来正在和项目经理小钱讨论射雕英雄，马上转口。

“谢谢各位老板的赏识，我先干为敬！”高杰碰杯后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后生可畏啊！”胡总抿一口，赞叹道。

这场饭局就在大家的互相抬杠与吹捧、赞美与鼓励中愉快地结束，但四位老总还有很多的话，需要留在楼下的云之南咖啡馆中继续。

这家咖啡馆专门经营云南小粒种咖啡，打出民族旗号，对标国际大牌雀巢和星巴克，为“中国制造”添砖加瓦。云南咖啡浓而不苦，香而不烈，略带果酸的独特风味，让人历久弥新。

华灯初上，金银湖的夜景十分迷人。四人围坐在一个圆桌边，临窗赏景，这样的环境很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游大智开门见山：“各位都听了小高的工作汇报，也在会上提出了个人的意见与建议。这是技术和运营层面的，属于战术范畴。我们现在要商榷的是战略层面上的事情，也就是投资问题。”

“游总，这么好的环境，你这是不到关键时刻，都不贡献出来啊！”贾总还是嘻嘻哈哈的风格。

“我们现在是战略合伙人，游总这是贵宾级的待遇，你老贾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枉费游总一片心啊！”胡总也插科打诨。

“贾总是把游总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游总啊，你可要当心呐，不晓得哪一天贾总就把你在圈子里‘美化’一番了。”涂总跟着添油加醋。

“贾总，你看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真理都是站在正义一边的。”游大智心里清楚，大家都不接自己的话，显然是不想气氛太紧张。

贾总知道玩笑适可而止，氛围融洽下来了，自己也该表态，所以马上话锋一转：“好，你们仨都是正义派，我是邪恶派。今天我请客，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涂总翘起大拇指：“态度不错，这才是好同志嘛！”

胡总抓起两粒圣女果：“我肯定给贾总这次表现的机会！”

“游总，既然大家都给我机会，我就再出资一百五十万，顺便把‘展装家’的网站开通运营起来。”贾总云淡风轻地说。

“还是贾总高风亮节，前一秒还是邪恶派，下一秒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华丽转身。”游大智清楚贾总的意思，因为他们俩已经提前私底下沟通了好几轮，两人已经就这个项目的投资达成一致了。

“老贾，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之前兄弟问你，你是守口如瓶，还搪塞我说没有想好，今天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啊！”涂总放下咖啡杯，身体往椅背上靠。

“涂总，不瞒你说，之前我是真的拿不定主意，毕竟我们都是干实体的，触网不深，很难想象互联网究竟能够为展装行业带来多大多久的改变。今天，高杰的精彩而严谨的讲解让我彻底释怀了，敢为天下先，展装行业的红利期已经过去了，如果想要继续在这种压缩空间中寻求行业利润，就必须自我突破，而不是被动地等待别人来施舍。”贾总发自内心地说。

“你就不怕做不成先驱，反而成了先烈？”胡总也反问。

“第一个骑摩托的人，成了先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成了先驱。想想当初我们踏入这个行业，不也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现在大家都赚到钱了，反而胆子变小了？凡事都有两面性，也就是我们要考虑的投资风险。‘预则立，不预则废’，我相信集大家之智慧，肯定能够闯出一片新天地。”贾总现在俨然成了演说家。

“现在的总股本五百万，你出两百万，还剩下一百五十万。我出一百万。”胡总也是很精明的人，他对这个项目的商业逻辑和运营思路都认真思考过，而且还专门请教过互联网方面的专家。

“你们三人都把蛋糕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能我来收拾了。”涂总故作委屈样。

“涂总，千万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啊。咱们是有多大能量使多大力，共同的目标是让‘展装家’薪火传承，成为展装行业的一个新标杆。”游大智知道战略投资人已经确定，心里高兴。

“来，咱们共同举杯，庆祝我们的事业蒸蒸日上！”四人端起咖啡杯，四杯相聚，撞出了划时代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