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一夜噩梦连连,一时梦到狐妖剥她面皮,一时又梦到她斩断杨过手臂,梦到杨过弃她而去时终于惊醒。
郭芙从没睡在野外过,这地面真是又凉又硬,她只觉浑身酸疼,也不知杨过自小流浪,要吃多少苦。自己断他一臂,又要给他添多少苦难。
想到杨过,郭芙心中一沉,彼时正是夜半三更,回忆梦中景象,仍是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不恨自己呢,她想看看他还在不在自己身旁,却无奈天黑,看不清楚。她伸手去胡乱东摸西找,总算摸到一截衣袖,她不由得大喜,灵机一动,慢慢爬过去,将这衣袖折了几折枕在头下,“如此一来,他就没法偷偷丢下我啦。”
郭芙枕着这截衣袖,耳边听到他安稳的呼吸,心安许多,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郭芙被几声呻吟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向身侧的杨过看去,只见他神情痛苦,一手揪着衣襟,弓着身子不住发抖,显是情花毒犯了。
郭芙大惊:我是不是该渡真气给他,可我内力太弱,哪有什么真气。我是不是该点他穴道,帮他止疼,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郭芙手足无措,终于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杨过,你不要死啊。”
过了一会,杨过总算缓了过来,见她哭的可怜,不由心软,哄她道:“好啦,我没事啦……你饿不饿?”
“你不是最近好多了吗?怎么又犯了情花毒?”
只见杨过脸腾得红了,支支吾吾半晌,才答非所问的回道:“你怎地枕着我的衣袖?”
“我怕你会丢下我,我才……”郭芙说到此处,方觉很是不妥,自己于荒郊野外枕着个男子的衣袖睡了一晚,确实很不成体统,她不由得低下头。
“我不会丢下你。”杨过轻轻地说。
当时他的语气温柔笃定,多年后回想,仍是让郭芙心头悸动,“唉,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还在等他的妻子。”
如今郭芙已二十岁,在山岩上等待伏击敌军,夜风伴着潮气,冰冷的石壁像是怎么都捂不热一般。敌军还没有来,底下的士兵难免有些躁动,郭芙回头低声呵斥,便没人再敢出声。仍是和那时一样的凉夜,身边却再没有那只让人安心的衣袖。
“主帅!来了!”副将长瑞轻声提醒她。
郭芙也听到了,远处终于传来军队行进的声音,速度并不算快,火把点的也不多,运着粮草的军队,总是比较谨慎些。
甚好甚好,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接下来便是等待猛兽踏进陷阱。
“万不可恋战”。她又想起母亲临行前的叮嘱,当然不能死,至少要再见那个人一面,襄儿和破虏还那么小,我死了,谁帮爹娘守襄阳,当然不能死。
杨过就没这般贪生,他怎地就不肯贪生一些呢。
郭芙有时候心里很埋怨小龙女,她嘴上说着爱恋杨过,却丢下病入膏肓的杨过自己走了。不抓紧些给杨过找解药,却不明不白的追着两个全真教的道士跑。杨过和自己快赶到绝情谷的时候,恰巧听说了小龙女的消息,这下子杨过再不肯去绝情谷,非要去终南山上找姑姑。
“姑姑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丢下她不管。”他这么说着。
她拗不过杨过,也只得跟着他去了终南山。
但若说小龙女对他情谊是假,倒也不像。终南山上,小龙女身受重伤,唯一的遗愿就是要嫁给杨过。郭芙看着他们,觉得他们当真很可怜,见他只是流泪并不答话,赶忙催促他道:“她说她想要嫁给你,你还不赶紧答应。”
他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她,盯了她许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垂下头,轻轻抚去小龙女眼角的泪水,狠声说:“好!姑姑,我们便在这里成亲!让郭姑娘给我们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