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九十五章 岁月（二）

墨尊将记忆控制的术法力量加强，就意味着他在为了能够让叶浮悦减弱对他的回忆的频率，是一种带着选择的不得已的行为。因为从他失信没有忘记洞府之中两个人短暂却印象极深的记忆开始，墨尊就已经在对待叶浮悦的态度上，第一次落在了下成。一个修行数千年的灵物尊者，竟然在决心的执行上损色于一个双十年华的凡人女子，也是墨尊平生难得的经历了。

换作心性最是难以揣测的时期，墨尊亲自动手让那些惹恼了他的人无论是凡人还是灵物，甚至是蛇族本族的族人，毫不留情地施加了惩戒是连眼睛都不眨就挥手完成地的。所以即使是如今和他交往最为契合的桃花妖，也是在和墨尊的相处里，或多或少地加入着几分的奉承心态，倒不是用谄媚对墨尊阿谀奉承这种卑微的方式，而且认同着墨尊的实力的一种证明而已。

墨尊估算着的时间终于走到了离别时分。他起身，整理了衣衫上几乎看不到的褶皱，感受着这个不大的单人房间里的叶浮悦的气息，他的长发自然地吹落着，却还是有一缕鬼使神差地贴在了叶浮悦垂放在身侧的手背上。墨尊盯着那一缕发丝和那不大的手掌贴合的距离，仿佛是回味到了曾经叶浮悦手指缠绕着他的发丝，眼瞳里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的画面。不知道是否是他的幻觉，他总觉得那时叶浮悦眼睛里看到的他，似乎是带着某种光芒般，如今看到类似的画面，却是沉睡中的叶浮悦时，墨尊才后知后觉到了那时应该是叶浮悦的心里也把他真心地放了进去。墨尊抬手，将自己垂落到叶浮悦手边的那一缕发丝隔断了一截，悄然地绾成一个不会松散的发结儿，哪怕不能做到古人讲究的洞房花烛夜里夫妻间结发同心盼白首的缱绻，墨尊也是用这种方式传达了叶浮悦在他心里的份量。不能相伴，那就只能用自己贴身的物件儿留下，作为一份陪伴的心意的传达。

他有自己的修行之大道，注定要踏出五行红尘之外。而她，也是奉行着作为凡人遵从生老病死的轨迹。彼此之间互相尊重着，谁都没有辱没那份意外到访却无比珍重的情谊。

在今夜月光的清冷的韵味消散之前，墨尊把那留下的发结压在了叶浮悦的枕头下方后，才仿佛是一团浓情的雾般消失在了房间里。就像是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只有躲在墨玉手镯里的墨蛇，在吓得缩成一团之际察觉到了杀气地压迫感的确从它身上消失后，才颤颤巍巍地伸展了身体，可是依旧不敢冒然踏出墨玉手镯里的空间的出口。直到叶浮悦身体的生物钟着实唤醒了沉睡中的她后，才让墨蛇确认了尊主不会去而复返的事实。

叶浮悦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平躺了一会儿等到身体跟着精神都清醒过来后，才坐起身来。无意间地低头，才让她看到了枕头下面的那个特殊的发结的存在。叶浮悦心头“咯噔”一下，连忙把那发结从枕头下方取出来，指腹颤抖着抚摸着微凉却无比顺滑的发丝，她的眼圈儿不自觉地泛红了。“原来，你来过了，对吗？”

她默默地发问，却也知道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叶浮悦把发结双手拢在掌心里，然后攥住。置于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它的原身的气息。既然选择了遗忘，那么他的“不请自来”又在传达着什么呢？是想测试自己这个凡人有没有信守承诺忘记曾经吗？

她这般想着，却把发结攥得更用力了几分。她失约了，她做不到忘记。她的心里，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