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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水镜

唐晓翼同人:烨枝

“但我认为你们的结局也许未必止步于此。”

我对大家说道。

在包里摩挲了一阵,我从一堆课本里艰难地掏出了一沓文稿,双手奉送给了唐晓翼。

“因为是我私自添加的另外的结局,所以我就不朗读了,请您自己看吧。”说着我就要起身,天知道我多讨厌待在这个地方,太压抑了,“看完了也不必给我了,您愿意留着就留着,不乐意留着,烧了毁了丢了也行,总之……”

我抱紧了包:“……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唐晓翼接过文稿,先看了开头,又直接翻到结尾。

我看见他嘴角勾了一勾,但说不出有什么情绪。

他又翻回开头,头也不抬地下了命令:“坐下。”

于是我真的乖乖地又坐了回去。从小我就是听父母话的乖宝宝、听老师话的好学生,这一服从的习惯保留至今,谁命令我我都会下意识遵从,何况是我一直心存忌惮的唐晓翼。

他看稿子的速度很快,但时间再短,对我来说也比一个世纪都要漫长。在他(不知道认真还是好笑地)看稿子的时候,我也在脑海里迅速地回忆了一遍这个我意难平之下补写的结局。

——名字叫做《三途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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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朴去世了。

栗本抚遗得知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消息?她和我还有什么关系吗?

旋即她又想起来。哦,她这对毫无知觉的腿,可不正是拜宋朴的丈夫所赐呢,从这个角度来谈,宋朴的确和栗本抚遗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十三年前。

栗本抚遗很少追忆过往,而当她回想起来时,在脑海里第一个闪现出来的画面永远是阳光充盈的中东午后,她看见华清璃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近到她往前跑几步就可以把他抱住。

可是就是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华清璃举起了枪,扣下了扳机——如花朵盛放般绚烂地死去,一个戏剧性的、电影式的死法,戏谑又狡猾,这符合他的性格。可是——栗本抚遗闭上眼,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海里的画面。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

中东的日光灼热又灿烂,正好有一束被分剥出来,恰恰投映在他身上。是真的有这么一束阳光吗?还是栗本抚遗在漫长的回忆当中,私自为华清璃加上的一笔落幕灯光呢?

于是,在这束阳光的照耀下,华清璃的死亡犹如一场艺术表演。从大脑侧面爆裂开来的红白混杂的液体,破碎的血肉骨骼、像要脱离眼眶的眼球,以及轰然倒下的青年躯体。这一切都这么完美,是独属于导演镜头的表演,是独属于最佳演员的演技,却不独属于华清璃。

栗本抚遗都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叫起来。

她从来都是优雅自持的,很少失态,这源于家族的严格培训,更源于华清璃的期待。他初建VDL时,就已定下了栗本抚遗接近唐晓翼的策略。他知道栗本抚遗与宋寐之的相似度,更信任栗本抚遗的能力。他知道栗本抚遗可以扮演成第二个宋寐之。

但华清璃没想到,宋朴对唐晓翼有多重要。

——不如说是,当时没有人想得到,宋朴有多重要。

华清璃落败的原因有很多,预估错了唐晓翼是一样,判定错了宋朴也是一样。真正谈起来,其实华清璃和唐晓翼很少正面交锋,更多时候,他们只是通过宋朴这一战场进行搏斗。华清璃会对唐晓翼理解错误,也合情合理。

但是再合情理,也逃不过他沦为败寇的结局。

华清璃死后,唐晓翼当然赶着去找被带走的宋朴,而被当做人质的栗本抚遗,则暂时被扣在了唐迁手中。

当看见唐晓翼抱着昏迷的宋朴回来时,栗本抚遗就知道,她大概没什么好下场。她和宋朴都是。

之后发生的事情,栗本抚遗基本拒绝回忆。但在这个得知宋朴死讯的冷风阵阵的晚上,她决定分出一点儿时间和精力来,悄悄地伤害一下自己。

——之后发生的事情。

大抵是双腿从骨折到粉碎性骨折,故意拖延治疗时间导致双腿永久性坏死,余生仅能在轮椅上度过。那在潮湿的夜里一阵阵涌上来的疼痛,那一时不慎狠狠摔倒在地的意外,那曾经可以自由活动的双腿,上帝的造物,上帝的骄傲,就这样被那个男人轻易毁掉。

呼。

栗本抚遗闭上眼又睁开眼,缓缓地吐出堵在胸口的一股闷气。

她其实是为宋朴的死亡而感到高兴的。

当然不是幸灾乐祸,她没无聊到那个地步。更多的,她为宋朴感到开心。

宋朴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逃离了那个男人的身边,她的灵魂会重新投入洪流,等待着下一次的转世、再一次的回归人间。到那时,迎接她的也许就是桃李春风、温暖合宜,总之绝对不是作为“宋朴”的凄风冷雨。

“宋朴”一直活在一个玻璃珠一般的世界里,她被保护得好好的,却又被迫窥见玻璃珠外的蛮荒潦倒,而她隔着一层无机质的阻碍,无法伸出手去拉众生一把。也许“拉众生一把”这个想法本身便是错误的,但她是宋朴,她会有这样的冲动。

她活得太辛苦了。

栗本抚遗结束了对自己的处刑,操控着轮椅转身,返回屋内。穿着丁香色衣裳的女官为她掀起布帘,栗本抚遗嘱咐说关好门窗,便驶进了卧房。

今天晚上大概率有一场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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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种警醒中栗本抚遗醒来,眼睛习惯性地一瞥床畔的黄铜钟。凌晨四点过四分,她不喜欢这样的时刻。卧房里还昏暗着,不远处的门帘掀起一角,漏了些外屋的烛光进来。她听见卧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试着动了动,肩膀被人扣住了,下颌敏感地触碰到了一抹寒意。金黄双眸上抬,虽然在黑暗中她看不清这个人,但这个人肯定是看得清她的。

来自古中国的檀香味不知何时侵入了这间卧房。

栗本抚遗说道:“你可真闲。”

那人呼吸顿了顿,接着栗本抚遗便感觉到原本紧贴下颌的那一寸寒意退去了,一声轻微的“喀嚓”,火光摇曳,点燃了卧房里的蜡烛。

她眯起眼适应着这突然降临的光,看清了这个阔别已久的男人。

一身乌鸦般的黑衣,衬托得皮肤白得像大理石,冰冷而陌生。栗发低垂,黑眸冷冽,五官依然是漂亮耀眼的,但眉目间那化不开抹不去的煞气着实令人忍不住想敬而远之。

唐晓翼把藏银刀收了起来。

栗本抚遗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幽微烛光里她鬓发散乱,于是皎洁面容就像藏在枯树枝丫间的满月,岁月流逝却没有夺走她的美貌,她依然那么美丽,唐晓翼就像看见了三十一岁的宋寐之。

他们就这样一坐一站地对视着,窗户外传来敲打声,混杂着簌簌的落雪声。树枝不堪雪的重负,喀嚓一声轻轻断裂,坠落进地上的积雪里。

“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栗本抚遗说道,因为睡眠不足,她头疼地皱起了眉头,“前些日子我老是梦见我家那位祖宗,拉他那把二胡,吵得我梦里都不安生。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就在猜最近可能会有访客来,后来我就接到了宋朴去世的消息。”

“不过比起你来这里的原因,我更加好奇……”她看着唐晓翼,“……你是怎么冒着风雪来的?”

唐晓翼没答话,他伫立在房间的正中央,黑衣仿佛要融进昏暗的背景里。

眼下栗本抚遗不需要继续扮演宋寐之的角色,她也懒得做温婉柔和的大小姐了,真实的栗本抚遗其实很毒。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妻子去世了,你来看看我,缅怀一下曾经那个你没娶到手的妻子?”

栗本抚遗笑容可掬:“您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我也不介意把你的脸毁掉。”唐晓翼终于说话了,嗓音低沉,栗本抚遗听在耳里却觉得恍若隔世。

多久没和这个人对峙了?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唐家的私牢里,她被打断了腿,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掀起眼皮,借着一丝微光看见他站在窗边,手里拿着手机,轻言细语地说着电话。

电话那头是宋朴。

时空在那一刻被分割,栗本抚遗的这边是属于黑暗、血腥与狼狈的,而宋朴的那边是属于光明、纯洁与温柔的,而造成这一局面的正是这个男人。上一秒他还用俯视蝼蚁的眼神看着栗本抚遗,下一秒他就用深情款款的口气哄着宋朴。

复杂的、虚伪的男人。

栗本抚遗抚上自己的脸蛋,垂下眼帘。

“随便你,如果你来,只是为了毁掉我的脸的话,那就是你太小肚鸡肠了。”她说道,“难道你不喜欢这张脸吗?你的旧情人,你的幻想,你的欲丨望,都是这张脸。你敢说你没有想过,把我当成宋寐之——”

“这么多年了,翻来覆去的,也只有这三个字。”唐晓翼说道,“我早就不想记得她了。”

他走近一步,甚至坐到了床边。他们之间从未离得这么近,从前他们的距离都很遥远,远到栗本抚遗怀疑唐晓翼是不是在避免直视这张与宋寐之极为相似的脸容。

唐晓翼垂着睫毛,这个人的睫毛比女孩子的还长,明明外表已经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了,做出这种表情时也还是这么令人动容:“我要你为我开启通往冥界的大门。”

栗本抚遗呼吸轻轻地一滞。

她别过脸去:“那种能力早就消失了。在栗本伶那一代就已经失传了,现在栗本家只是普通的西渡家族。”

唐晓翼问道:“真的吗?”

卧房里归于沉寂,栗本抚遗感觉得到唐晓翼在看她,以冰凉的、无感情的眼神看着她。

藏在被子里的手,悄悄地紧握成拳。栗本抚遗闭上眼,想起很多年前见过的少女时期的宋朴。

留在记忆里的唯一印象是:一张白纸。

“……你要去找回她?”栗本抚遗说道,“宋寐之还是宋朴?”

“宋朴。”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本质里栗本抚遗并不愿意让他去。宋朴已被他伤害得遍体鳞伤,现在她好不容易通过死亡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竟然还要把她找回来、带着她回到这满目疮痍的人间,这对于宋朴而言,是酷刑,是折磨。栗本抚遗不想让她再次堕入火坑。

“为什么?你去那里的动机是什么?”栗本抚遗把脸转回来,质问着唐晓翼,“你难道还觉得她过得不够苦吗?你难道还想把她毁得更彻底一些吗?”

这时,她看见唐晓翼的表情静止了。他的眼神不再发生变动,他像一尊缓缓沉入海底的雕塑,保留着匠人的刀锋与君主的祝福,携带着他的记忆和使命。他想起了那个少女,继而想起了更多的与少女有关的故事。阳光的触感,柔嫩的肌肤,潮湿的眼神。

这些年被他反复咀嚼的记忆,如今不知为何变成了一沓空白的纸张,轻轻一翻,只剩下空洞的哗啦啦声。

为什么要去找她呢。

因为内心有一种渴望。

——想见到她。

他们之间曾共度十一年的漫漫光阴,紧随其后的便是长达六年的空白,不得相见也无从怀念。爱人是跗骨之蛆,从最深处往外侵蚀摧毁,把他整个人都掏空,更新换代成为一个全新的唐晓翼。

真正摊开说,显得很矫情。没有人能一直在另一个人的生命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总有聚散离合,那六年里宋朴大概早就不再怀念他,而他也没有继续记得她的理由。

就连罗德尼带着宋朴的骨灰盒来访时,唐晓翼也没有接过它的动作。

他像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个女孩子一样。

或者说,他不承认宋朴去世的现实。因为他没有亲眼看着她死去、亲眼看着她被焚化成一把单薄的灰,所以她就没有死,至少在唐晓翼这里没有。只是现在他想见她,要多花一点时间和精力而已。

死亡从来不是分开我们的鸿沟。

它是一道栅栏,而我可以从栅栏的缝隙间伸出手去,触摸到你。

长久的沉默中,窗外风雪交加的声音似乎更响了些,吵得栗本抚遗耳膜震动,疼。

她拂了拂手,像要把自己的犹豫拂开打散。栗本抚遗看着唐晓翼:“把我抱到轮椅上去。”

轮椅放在卧房的角落里,平时栗本抚遗是依赖佣人把自己搬到轮椅上去的,眼下也只能将就一下,拜托这个私闯民宅的家伙帮个忙了。

唐晓翼站起来,俯下丨身,抱起栗本抚遗,把她搬到了轮椅上。

栗本抚遗还穿着睡衣,忽然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她打了个寒战。她伸手把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取了下来,搭在身上。果然不能指望这个家伙跟佣人一样有眼力见,或者像绅士一样会怜香惜玉。

她操控着轮椅,行至卧房角落的屏风前。屏风上绘着一幅《地狱变》,槟榔毛车自悬崖跌落,烈火焚烧中少女衣裳凌乱,长发上也落了火星,她就像涅槃失败、奔赴死亡的凤凰鸟。

栗本抚遗单手扶住屏风,操控着轮椅向前滑行,将屏风收了起来。

屏风后竖着一面圆形的大镜子,木雕镶边,做银质装饰,缠缠绕绕地开出几朵石蒜花。镜子表面暗沉沉的,无法倒映出卧房里的场景。而当栗本抚遗靠近它,镜子亮了起来,表面晕开了圈圈涟漪,像一枚石子打破了原本平静的湖面。

栗本抚遗伸出手去,手掌平摊着放在了镜面上。

从她触摸的地方开始,向周围扩散开来一大片荧蓝色。这荧蓝色迅速占据了整面镜子,白色光点飞出,好似萤火,在卧房里四处飞舞。

潺潺的水流声响了起来,甚至盖过了窗外的风雪声。镜面上起了波澜,流水滑过,痕迹层层叠加,栗本抚遗的手像也被镜面吞噬了,五指已完全没入了荧蓝色的浪涛当中。她闭着眼,缓缓地把手抽了出来。

“水镜已经开启了,这是通往冥府的大门。”栗本抚遗退开,转身看着唐晓翼,“水镜通往的乃是三途川,是亡魂停留的中途站,也许宋朴早已离开了那里。即使如此,你也还要去吗?”

三途川,亡魂在此短暂停留,随后便投入洪流当中,转世投胎。

“她不会走的。”唐晓翼走近水镜,“她说过,不想有来世,她不会转世投胎,我不会错过她。”

“所谓‘错过’,是懦弱者安慰自己的借口。”栗本抚遗说着她自己也不知所云的话,“真正有心的话,即使相隔整个地球、无数时间,也依然可以找到对方。这是命运和努力共同作用的结果。”

“我们之间已经由命运结缘,而这缘分已经被我们花费殆尽。那么剩下的时间里,就是努力的作用了。”唐晓翼向水镜伸出手去,他缓缓地走进了水镜当中。

栗本抚遗望着他,忽然大声说道,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可以叫得这么大声:“请你只是去看看她吧,只是去看一眼。不要把她带回来,她——”

水镜彻底吞噬了唐晓翼,栗本抚遗也就无从知晓他是不是真的听到她说的话。

她低下头,攥紧了轮椅的扶手。

……如果是华清璃的话,大概早就走了吧。

像唐晓翼去找宋朴一样,栗本抚遗去找华清璃。……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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