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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一梦

唐晓翼同人:烨枝

唐晓翼步出微禧居,一眼便看见柳树下站着个人。当是时,仲夏,晴天,一树柳绿随风荡。那男子站在那里,中山装穿得气质又笔挺,这很难得。他抬起眼,望向唐晓翼。

唐迁。

唐晓翼名义上的旁系哥哥。

两人目光于空中一接,极其相似的两双墨黑双眸皆波澜不惊。唐迁走了过来,对着唐晓翼低一低头算是行礼:“你还是没有改变想法?”

“你指哪个?”

“你能有几个想法,”唐迁似乎有点哑然失笑的神色,“保持最久的那个。”

闻言,唐晓翼偏头一笑,这一笑里嘲弄意味明显多于温柔。“过了这么久了,”他声音轻了轻,最后唇角勾了一点捉摸不住的弧度,很轻盈的,“现在想一想,都有点怀疑以前的自己了。……那么钟情一个人,不像是我。”

人总是会变的。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时间太漫长,而我们能做的除了享受和消费它,便只有试着去改变自己,然后尝试另一种崭新,另一种……自我。

有时候,改变并非改变,而是重塑一个自己,从而体验属于另一个自己的全新世界。

我以前被困在一隅天地太久太久,现在我见到四方天空以外的一只黑色燕子,春时景,光满天,湛蓝底色肆意铺陈,它张开双翼飞翔着,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我一伸手就可以把它攥在手心。

于是我决定走出这天圆地方的地带,去见证世外风景,见证……自己的新生。

遇见你,也是遇见,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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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鬼鬼祟祟的从微禧居出来,只见唐晓翼和唐迁都站在树底下,两个人好像在说着什么。这俩人体型近似,只是唐迁已是成年男子,个头与身材都比唐晓翼高壮一些,一点也不是唐晓翼那种羸弱的细瘦型,而是正常男子的消瘦型。比起唐晓翼显得太过出挑惹人注目的容貌,唐迁就长得相对而言平淡无奇,普普通通的敦实长相,总带着一撇笑意。

我在微禧居门口出了会儿神。当然不是对着唐晓翼的背影,而是对着唐迁。我胡思乱想的内容无非是唐迁这样的男子到底是更适合共度余生还是谈恋爱,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衣冠禽丨兽还是表里如一……

直到唐迁“突然”发现了我的存在,招呼唐晓翼一起向我走来。

我、我的天,两位大爷,你们俩走路的姿势都没毛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俩肩并肩走过来的时候总让我有一种压迫感,山雨欲来风满楼,社会哥哥打群架……

我甩了甩头发,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唐迁笑眯眯的可就是不说话,唐晓翼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拇指抚过我的唇角,我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眼睛望着他。他垂着睫毛,双眼皮的轮廓被扩大,下睫毛的痕迹很深,眼型不可否认的好看。眼睛并没有看我,似乎在想什么。

呜哇,这人不要突然这样好不好,有点、有点吓人……

我很有做客的意识,对主人家的任何动作都会比平时敏感个几百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开始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在思考要对我做什么?是不是在思考要带我去哪?是不是……

是不是想杀了我?

最后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摇头试图驱赶走它。想什么想,唐晓翼怎么会杀我,杀我对他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如今法治社会,依法治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杀了人还想畏罪潜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突然发现——认识唐晓翼以后,我出现了奇怪的「被害妄想症」症状。

我总是怀疑他或者他周围的人会对我有恶意,会想要害我,总是怀疑。可是我同时也无比清晰的知道他们对我没有任何想法,顶多是一点礼貌意义上的客气,什么杀害——根本是不存在的。

真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这样思考不会有结果。我经常陷入这样的无头无尾的思考里。所以我选择把它抛之脑后不去理会,静静等待着命运节点到来。

我们就像在同一个平面的不同圆圈上行走,于某时某处相遇。那一刻我们站在一个点上,又很快分开,越走越远。没有人回头。

唐迁说唐墨世想见我一面,现在正在远胤院等我。

唐迁和唐晓翼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仨人肩并肩手挽手(并不)的向远胤院走去。其实就是唐晓翼半强迫的拉着我的手不让我挣脱,唐迁则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旁,冷眼旁观。

唐晓翼的手比我大上许多,手指生得修长好看,皮肤温度微凉,抚在我手上,温度倒是刚刚好。我被他牵着手,浑身不自在,就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的,我还抓不到。

远胤院离微禧居也算近,走路十分钟就到。院门口站着几个守卫装扮的人,见唐晓翼和唐迁走近来,整齐划一的向他们行礼。

唐晓翼只点一点头,拉着我往院里走。到了大门口,他又收住脚步,对我很严肃的点头:“你自己进去。”

停顿了一下,又很忧心忡忡的拍了拍我的手,很担忧似的,十足一副操碎了心的老妈子样子:“在里面遇到什么东西都不要害怕,一点点小事,别太紧张了,啊?”

我:???

这,这是唐晓翼?他怎么比我还紧张啊……

我随口敷衍了几句,甩开他的手就往里走。现在在我眼里,就算远胤院里有洪水猛兽也比唐晓翼好多了,他才是我真正避之不及的东西。

一进门,光线就骤然昏暗下来,我眯起眼睛好一阵才适应了这昏黑的室内。只有一个侍女捧了一盏聊胜于无的小油灯,悄无声息的陪伴在我的左右,与其说是照明倒不如说是吓人。唐家的侍女走起路来都不带声音的,像猫一样敏捷,也许和她们的鞋子有关。

我向远胤院深处走去。忽而瞥见一道珠帘,窸窸窣窣的动着,珠子表面流动着诡异的光彩。再仔细往珠帘里看时,便可以隐隐约约的瞥见一个人,斜倚在木榻上,但是看不清楚是不是唐墨世。

侍女悄声提醒:“家长。”

好了我知道了。我没吭声,在侍女为我挪过来的椅子上坐了,等着一道帘子后的家长发言。

珠帘后的熏炉龙嘴里吐出袅袅的香薰味道。一片又一片,像是鸿蒙的云气,升腾起来又迅速消失。

唐墨世好像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而我却坐在椅子上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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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丽人都知道,最近镇上来了一个戏班子,它那当家花旦不仅一口清亮的好嗓子,本人卸下行当后也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儿。经常看见她一身孔雀蓝的旗袍,外面也许披件深色大衣,戴着网眼花边手套,提一把小洋伞,在镇丽最大的青伶戏馆二楼坐着。也戴面纱,黑发盘起堆在头顶犹如层叠的云朵,戴着几样素净首饰。尤其爱一对珍珠耳环。

戏馆二楼净是小包间,隔栏还垂珠帘,又有面纱,旁人看她便只得瞧见线条细腻的精巧下颌,小小的雪白的戳在旗袍极高的立领中。

只有极少的人晓得这花旦有一双美丽到极致又诡异到极致的金黄眼瞳。

某一天,从东方来了一位军爷,镇丽人只知他姓唐,是个年轻有为的,才二十七岁便在军中颇有威望,正是前途无量。他在这青伶戏馆里小坐片刻,而戏班正在台上演一出名叫《西厢记》的戏。花旦盛装,抖擞嗓音,在台上高声吟唱。后来的老人们都说,那是这位花旦,在镇丽唱的最好的一次。

就像是一只鸟儿,知道自己即将落入罗网,于是垂死挣扎的发出最圆满最凄切的叫声。

然后,军爷便与这花旦坠入了爱河。

他为她专门在镇丽买下一处宅院,雇佣脚夫婆子,置办大量华美衣饰。戏班就此歇唱,不再登台演出,人也散了,只有一名盲眼的先生留了下来。据说他是花旦的亲人,也住在这宅院里,陪伴在花旦左右。

盲眼先生来自日本,毕生所学除算账外还有一技,即二胡。他是戏班文场伴奏之一,一把檀木二胡拉得出神入化,虎虎生风、杀气腾腾。有人曾听见他半夜拉琴,幽泣之声如怨如慕,极感动。

军爷与花旦热恋三年,终于决定成亲。嫁衣由江南丝造出料子、绣娘巧手制出花纹,美艳,无暇,已挂在宅院幽深的衣间里,巨大木架支撑起整件衣服,下摆迤逦延伸出一米有余,其上金银珠宝炫人眼目,灼灼得不胜赞美,是配得上花旦的绝世嫁衣。当是,衣衬人比花娇。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成亲前几天,军爷杀害了花旦。那几声枪响,撕裂了三年以来的迷梦。花旦遗体不知所踪,军爷离开镇丽,盲眼先生生死不明。一夕之间,风云骤变。

那只是一场梦而已,现在戏已经结束了。

后来时局动荡,战火纷飞,这几人、这几年,最终还是沉灭在时代的大背景下。如今也只有镇丽青伶戏馆倾颓的戏台,可以说明过去的确是有人在那里唱出一折悲欢离合的。至于是否是那眼力入骨的花旦,则无人可以述说清楚了。

这正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你一定记得,那环佩叮当的艳色戏装,那销丨魂丨蚀丨骨的声声叫唤。

她手执雕花折扇,沉重木骨垂下彩色丝绦,一点碧色的玉珠。回首时面上艳艳的红,墨色画就的醒目眼线,尾稍上扬,精致明朗的收笔。

亦或是清朗月色,明明润泽的夜晚,荷塘中荡漾蒸腾的香气,一阵缥缈的水雾。她倚在亭栏上,水样的长发,一心一意的只为他一人歌唱。

三年恋爱,一字一句,一举一动,出自口中,出自手中,却无一样出自心中。

他哪爱过她。她美貌动人,无人可相比拟,可他就是不动心。他怀疑他是极度冷淡的,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他从未体会过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他只是看上了她,是宋寐之,是Meijur,是七碧桃。他自诩对女人了如指掌,可以用花言巧语哄得女人心甘情愿前仆后继,她也不例外。可她刚烈,太聪明,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他干脆把她杀了,拿到了七碧桃。尘埃落定。

他本以为可以就此高枕无忧,未曾想到多年以后自己却出现衰老现象。他无法容忍自己被岁月磨去了棱角,于是选择逆天而行。他的命运是与天定相悖的,于是天地之间会抹煞他的命运,他成为法外之人。

换言之,是另一个意义上的神。

他在崐色灵山,长久的寻觅一个氏族的踪迹。

几十年以前,他也在这莽莽雪野里,找寻七碧桃。而现在,浸染了一个女子血液的七碧桃,被他贴着胸口放着,散发着奇异的温暖。

镜潭。白色独栋小楼。一尊塑像伫立潭中央。是个女子,浑身赤裸,雕像表面长满绿叶青蔓,反复缠绕暗色锁链。

华家。

大祭司手执木棍,挥动时木棍末端系住的二色折纸条也轻轻起舞,如同日本巫女举行仪式时持用的道具。大祭司是阴柔男子,生就一双丹凤眼,青青的碧色,隔着帽上垂下的白纱遥遥望着他,最终摇头,让他走。

走吧,走吧,你是不应该留存于世的人。

这世界太纯粹也太污浊,你已是界外之人,何必只身再入这凡尘。

告诉我,我要如何才可当真长生不老不死?

你对这世间还有何留恋之心。你是冷心冷情的人,只重视自己。

你多年以后,会遇到那个她。

想要永远长生不老不死,就得毁了她;不想痛失所爱,就得毁了你自己。

孰是孰非,我想你应当,十分清楚。

好,我晓得。爱如蜉蝣朝生暮死,更似瞿塘滟滪堆,风高浪险绝〔注①〕。当我遇见她,也正是,遇见我自己。

……

你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爱而不得。

他离开,重新沾染了一身的红尘旧梦。

这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没有车辙也没有岔路,它只是一直往前走,顺着坦然的一望空阔的白色大道。

月光下尽是铃铛的丁零声。

他哪是你认为的青涩少年,吹笛弄清调,是花红柳绿里一点羞涩的微笑。

他是山水行舟客,一生见过风景无数,黄沙漫天中蓦然回首,苍凉又孤寂的乱世蝼蚁。

他看惯风花雪月,也了解世态炎凉,从未有一朵浅粉桃花,入了他的眼。

直到他,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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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种莫名的警觉中惊醒,我放下已支得酸痛难忍的手臂,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头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睡着了?睡了多久?

梦中所见,带有宿命意味的必然一般,那些丝织物所带的优美光泽与质地、珠宝首饰打造出的光华灿烂,甚至是绿眼的大祭司手中的木棒。那些东西都静静的,但又带有难以言喻的旺盛的生命力。

似梦非梦,若有所失。

我沉吟片刻,看向唐墨世。透过珠帘,他也正安静的看着我,眼神沉默,似有千言万语却窘于言表。

最后,他说:“宋朴,你不是傻子。我只是给予你一个警告,我不希望更多的人因为——”

唐墨世话没有说完,门霍然开了,我悚然一惊,回头看见唐晓翼站在门口,高大冷峻的,眼睛盯住我,口吻平淡,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协会派任务来了。”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唐墨世,发现他已经寂然的低下头去看书了。我收回视线,走向唐晓翼:“知道了。”

在我从唐晓翼身边走过去时,我听见他说:“不要相信他。”

唐晓翼说,不要相信唐墨世。

我埋在衣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不看他也不说话,一步一步往远胤院的出口而去。

我谁也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

【注解】

〔注①〕出自安意如《惜春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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