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之荣耀

我和沈文宣下了飞机。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广场，也许是场地太过宽阔，人显得不多，大多数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各国语言来来往往，黄白黑三种人都有，最多的当属白种人，黑种人则最少。大多人都有一张年轻美丽的脸，年龄集中在十五岁至二十岁，鲜见十五岁以下的队伍。独立探险者们大多已成年，倚在墙上看手机，显现出萧瑟冷漠的模样。

沈文宣带领我走过运河上的虹桥，进入水晶大厅。例行程序一道一道通过，系着丝巾的优雅小姐请我填表，领取入场证，可是当沈文宣和她说了什么之后，她立刻把入场证换成了资格证。我好奇的问沈文宣他说了什么，他轻描淡写：“告诉她你是总管的准助手。”

“噢，”这个称呼有点奇怪，“唐……总管说的那位叫‘夕颜’的小姐在哪里呀？”

“不是‘夕颜’是‘希燕’，希望的希，燕子的燕。”沈文宣表情很无奈，手指指向二楼回廊，“你去二楼，找后勤部办公室，进去问一下就好了。”

“你不去？”

“我还要去新人休息区维护一下纪律。筛选快开始了，我担心交通部和后勤部一群猪脑子压不住。”

说罢，他不给我发问的机会，匆匆离去。我拿着那张小证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往二楼走。

二楼回廊的人同样寥寥无几，寂清至极。我贴着门一个一个的看过去（感谢上帝！有中译！），终于发现了久违的“后勤部”三字，我敲了敲门，颇踟蹰了一会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小姐往外看：“Good morning,Can I help you?”

我瞠目结舌，呆愣愣的看着她。这外国小姐发出了一声“Ouch”，回头叫道：“Shallow,come on!”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个姑娘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一面急匆匆的和刚才那位小姐说“Thank you,Nacy”一面关门。她长得粗糙又好看，中西混血的感觉，鼻梁高挺眼窝深陷，下唇显得过厚了，但变到她身上便是异样的性/感，黑色头发乱糟糟地编着麻花辫子，齐刘海短短的，露出来的眉毛十分粗黑，鼻子两翼有细小的雀斑，皮肤很好，但面色和总管是如出一辙的惨白。她低头看我：“小孩，你几岁啦？”

我十分不喜欢她说这话时的神情，扭捏半晌方才道：“十三。”

她拖住我的手，带着我拐进一条走廊：“啊，我是希燕，英文名Shallow，今年十四，请多多指教了。”

希燕看起来瘦弱，力气却挺大，拖着我走路毫不费劲。我任由她带着，只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见总管？”

“总管？哎呀他叫唐晓翼，这么叫他总管他又该嘚瑟了，”希燕走上一段楼梯，硬根皮鞋咯噔咯噔响，“之前晓翼给我发短信，告诉我待会会有个长得差强人意的小姑娘来找我，我带她来见他就好了。我才删掉短信Nacy就叫我，想必你就是他口里的‘长得差强人意的小姑娘’了。”

我：“……”

差强人意？我这么说也算是……大众脸了吧，有必要这么羞/辱我吗？

登上楼梯，又走了好长一段走廊，希燕停在了一扇门前。她扬起一边嘴角，手放在门把上，然后……猛踹了一脚！

天哪小姐你好剽悍！厉害！

门应声而开，迎面就是温暖的灯光。这间房间显得阴暗，即使有了光也是冷淡，希燕一进门便使蓬荜生辉起来，她笑容满面：“晓翼，小姑娘来了。”

办公桌后那人抬起头，一见我就蹙眉：“怎么看你都面部骨骼奇特。”

我：“……”

真是入了火坑，这是地狱第几重？

“我是唐晓翼，我是总管，我是你上司。”他嘴唇开开合合，手里文件一甩，真是利落，“以后可就别来无恙了。”

我盯着他的手看，真好看：“……啊。”

“痴呆。”

“……”

“为了让你神经活络一点，去做点事。”唐晓翼身体前倾，双手支住下巴，笑得纯真无邪，“去调度部部长那里把我们的任务指导书拿过来，我们是羽之冒险队。”

他五官底子生得极好，即使年龄尚小还未长开，也依然显得俊逸。我消化了好久，脑海里还是只有他笑的样子，迷迷糊糊的出了办公室，希燕拍拍我的肩，令我回过神：“去调度部部长那里啦，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要习惯晓翼的好看，他这人总是因为自己的天分而洋洋自得。”她叹口气，“我害怕他会因此毁了自己。”

“嗯？”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希燕勾了勾嘴角，倏地一笑，昙花一现般：“好啦，什么都没有啦，以后有事都来后勤部找我吧，在协会或者外面看见戴着这个徽章的人（她摸出一个徽章），都可以过去求助或者搭讪噢，除了——办公室里的那位。”

那是一个羽毛状的徽章，镀了一层银，在光下一闪就明晃晃的亮。它的尖端镶了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其下是一个英文字母：W。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们羽之冒险队的队徽，人手一个。

只是后来成了唐晓翼吊唁的遗物。

我顺着那条走廊走到底，果然看见一扇门和一块牌子：调度部。我敲门而入，办公室里空无一物，办公桌上一张立牌：请自行寻找任务指导书，旁边还打了个箭头，指向一堆牛皮纸。我在里面翻翻拣拣，噢看到了，“羽之冒险队”，我拿上它火速撤退。

回到总管办公室时唐晓翼正对着镜子不知道在做什么，我险些误会他在挤痘痘（……），把任务指导书放在他办公桌上，他“嗯”了一声，忽然又问：“后勤部给你安排住处了吗？”

“……没。”若不是他说，我还不知道后勤部也负责安排员工住处。

“啧，”唐晓翼发出一声表示轻蔑的怪音，转过身，原来他刚刚是在调整徽章的位置（现在它正挂在他披风的左侧），边拆任务指导书边挑眉，“去找后勤部，安排到了后别来了，因为我马上就走。”

“好。”我转身就走。

给我安排宿舍的人是Nacy，原来她也会说中文。据她自我介绍，她精通英法中文，三个语种正反翻译完全不是问题。

世界冒险协会果然人才济济。

跟着Nacy第一次去宿舍才知道是单人宿舍，我的心里简直开始摇小旗，Nacy十分友好的表示“有基础家具”，进去一看真是“有基础家具”……其实就是一张床一面木桌一把椅子，有空调窗帘，自带洗手间和阳台，其它电器自己购置，重点是有WIFI。我谢过Nacy，打电话到处找沈文宣，告诉他我要回校上学。

“啊？”他在电话里说，“你才来多久，确定不再玩玩？”

我觉得和这个已经上了高二的人交流简直是白费口舌：“大哥，我才十三才初一，我不想第一个学期就让老师和同学对我印象差。”——其实是我不想待在这里，这里令我压抑。

“好吧，今天下午五点还有一趟班机，你搭它好了。正式员工不要钱。”

可是我上司是见鬼的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