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交锋 下

华妃已知道事情无转圜之地，她身边的侍卫必定要被替换了，遂不再争，反而开口借着吃食邀周玄凌去自己宫里："皇上明日也要早朝呢，不宜太操劳了。臣妾出来时叫人炖了一锅紫参野鸡，现在怕是快好了。皇上去用些子再歇息吧。"

周玄凌却回绝道：“不必了，你成日惦记着六宫诸事，这么晚还要劳神，早点回去歇息吧。”

停一停又说道：“夜色已深，朕明日午膳再去你那一饱口福。”

听得此话，华妃有些难看的笑容才渐渐舒展开，见周玄凌暂且并无离去的意思，便顺势先行告退了。

华妃带着一众宫人翩然离去，存菊堂的空气瞬间缓和了不少。

周玄凌唤过太医，随意问了几句沈眉庄情况，对采月嘱咐：“加意照顾着你家小主。”而后便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朕明日还有早朝，就先回去了，这里有太医看守，你们不若也都回宫吧。”

甄嬛接着便开口：“皇上快些去歇息吧，臣妾想留在这里照顾惠嫔姐姐。”

"你自己也小心身子，别累着了。"周玄凌点一点头，又看向了刚刚一言未发的安陵容。

察觉到他的视线，安陵容福了福身：“回皇上，臣妾也想留在此处多照看下惠嫔姐姐。”

“好吧，朕知道你担心，但你刚刚病愈，记得早点回去歇息。”说罢周玄凌便带着李长离去。

冯淑仪见甄嬛与安陵容间气氛微妙，便也借口夜色已深先行离去。

如此殿内除了宫人与昏睡不醒的沈眉庄，便只剩下了甄嬛与安陵容。

甄嬛看着安陵容，只觉得几月未见，她虽然还是那副面庞，打扮也还是普通嫔妃的模样，但却万分陌生，通身清冷的气质与记忆中那个有些唯唯诺诺的身影大相径庭。

她又想起方才周玄凌望向安陵容的眼神，心里泛起凉薄的苦涩，那种温和又带着丝丝喜意的眼神，她从来只在她与周玄凌私下相处时见过……原来周玄凌也会用这种眼神去看另一个女人吗？

“还未恭贺妹妹晋位之喜，没想到再见面妹妹竟成了瑾常在。”话一出口，甄嬛便觉不对，自己怎么能说出拈酸吃醋之语。

安陵容听得此言，只觉得刺耳，自己这辈子未曾对她出过手，何况她早已知晓自己对甄衍的恋慕，如何又能与她说出这样的话，便也懒得装模作样，直接开口道：“甄姐姐可是在怪我截了你的宠爱。”

甄嬛也未料到她会这样直接，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应：“我只不过是感叹我们许久未见罢了，妹妹莫要多心。”

多心？是了，她最爱多心，若不是多心，自己也不会以为是两情相悦，若不是多心，自己也不会记甄珩记了一辈子。与甄嬛不过短短几语，安陵容却觉得自重生以来都未曾这么生气过。

安陵容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年轻、与甄衍有六分相似的面容，只觉得自己过去十几年的痛苦如同一张网，再一次把现在的自己狠狠包裹住，鞭笞着自己想起那些年的屈辱与爱恨。

“姐姐不曾怪过妹妹就好，情爱是这宫里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姐姐聪慧，想必定能比陵容更能参透这句话吧。”

看着甄嬛透露出诧异的面孔，安陵容心里闪过一丝快意：既然当年是你亲手斩断我对甄衍的奢望，这次我不过是提醒你这一句，想必也不为过吧。

“时候不早了，妹妹还要晨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就先行回宫了，明日陵容再来探望惠嫔姐姐。”说完安陵容也不管甄嬛是何回应，便径直离开了存菊堂。

走出畅春宫，微凉的夜风带走了一丝焦虑，可安陵容的胸口还是闷闷不爽，正要抬步往长杨宫走，却看见似乎是经常跟在李长身边的一个小内监向她走近行礼。

“小主，皇上怕您受累，特地吩咐了步撵在此处等候着送您回宫。”

安陵容听着只觉诧异，上辈子周玄凌何曾对自己这样上心过？

她长呼了一口气，闷闷的胸口忽觉一阵轻松，虽然自己仍旧参不透，为何这辈子周玄凌对自己的态度如此不同，但……好在总归是与上辈子不同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日后再差也差不过从前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