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临国晋见那天，王爷给我送了一套暮色襦裙，点点洒金落在裙摆，像是夕阳照在衣服上，按规矩进宫的应该是我和王妃，而婉檀姐姐却也破例被召，王爷说她是太后的人，八成是太后念着她，特意寻这次机会叙旧。

西临国物产丰饶，民土风情，文化底蕴深厚，与梁国结为交好也促进了两国之间的交流和发展。跟着进宫，两侧红墙高耸，王妃一身锦衣华服牵着我走在王爷后头，婉檀姐姐一进宫就被太后召了过去，所以接见西临使臣依旧是王爷和我们两个妃室。

入了正堂，阿娘穿着华贵的衣裙坐在一侧的桌旁，王爷带着我们去拜见，我朝她摆摆手，阿娘对着我点头微笑，让王爷领着我去别的桌坐。

“我想跟阿娘坐在一起。”我朝王爷说道。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如今是王爷的侧妃，自然是跟着王爷的，别乱说话。”阿娘急忙打断我，随即一脸歉意朝着王爷道：“让王爷见笑了。”

“没事，苑儿想与自己的娘亲坐在一起也是可以的。”王爷柔声道。

“规矩就是规矩，可不能宠着她。”阿娘看着我对王爷说，悄悄摆手让我跟着王爷走，顺便又跟几位大臣客套一番。

“呦，这不是二皇兄吗？”身后一阵声音传来，我朝后望去，两个穿着锦衣戴着金冠束发的男子靠近，听说陛下有三个儿子，想必他们就是大王爷南景晏城和三王爷南景晏筱了。

“皇兄，皇弟。”王爷朝他们行礼，易锦姐姐拉着我也福了福身子，但那两个人像是没看见一样不做任何动作。

“这位想必就是二皇兄新娶进门的侧妃了吧，年纪这么小。”南景晏筱说着就要伸手，王爷挡在我面前，易锦姐姐也将我护在了怀里。

“注意你的言行。”王爷先前脸上的温柔消失不见，反倒多出一丝严肃。

我看着王爷的背影，他将我挡的严严实实，王妃抱着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都是兄弟，别一见面就眼红。”南景晏城拉住南景晏筱。

王爷没有说话，他拉着我和易锦姐姐坐到位子上，我隐约听到身后两人的咒怨：“就是仗着父皇看好他，别得意太早……”

皇帝上座，众人跪拜，我瞥眼准备看看阿娘在哪，却瞧见南景晏筱朝我们这里也在悄悄看，我俩正好对视，南景晏筱的那个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像是把人生吞活剥般，我吓的赶紧收回目光，重新坐下，皇帝与西临国的使臣客谈，我低头吃着果子和糕点，皇帝将目光转向王爷，笑着对使臣说这是他大梁最出色的龙子。

我心头一阵，赶忙朝着南景晏城和南景晏筱那里看去，果不其然，南景晏城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倒是南景晏筱气的牙根直痒痒。

我在家的时候兄长的学业和能力都比我出色，我自然免不了被阿娘和阿爹一阵数落，踩一捧一的日子过久了，我就越看兄长越讨厌，经常在他学习的时候捣乱添麻烦，所以在皇帝夸王爷时我下意识地朝着另外两位王爷那里看去。

“父皇过誉了。”王爷起身行礼。

“听说这位王爷的侧妃还是我们公主所生的囡囡。”西临使臣看着王爷笑笑。

“见过使臣。”我听后赶忙起身朝着他们行礼。

“长得真讨人喜欢。”使臣看着我点点头，随后有些惋惜：“不过看起来年纪有点小了。”

“哦。”皇帝听后赶忙解释：“这是因为晏安他患有头疾，有夫子算命说荀家女儿的命格亲于王府，对晏安的头疾有好处，这才匆匆嫁了的。”

使臣看向我，我也乖巧的点了点头，易锦姐姐拉着我的手重新坐下，我四周环顾了一圈，却没看到婉檀姐姐，明明她也被请进宫了，怎么不见她的身影，我将我的疑惑对易锦姐姐说，她只说着可能被太后留在宫里叙旧了。

宫宴结束，王爷带着王妃先走一步在宫门外等我，阿娘牵着我的手走在宫街。

“在王府可还习惯？”阿娘问我。

“嗯，王爷他们都对我很好。”我点点头。

“包括那个时姓妾室。”阿娘看向我。

“婉檀姐姐吗，当然，至好。”我回道。

“听说那个妾室今日也同你们来了。”阿娘随口一提。

“嗯。”我点点头：“也不知道太后找她何事，宫宴上的梨子软糕很好吃，若是婉檀姐姐尝尝，说不定以后也会给我做的，真是可惜。”

“太后…”阿娘沉默一会：“倒是不知道太后底下有时姓的人。”她说。

“可能是亲戚。”我猜测。

“太后是有一个远房的亲戚，外来的，听说是带着女儿逃荒来的，拿着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信物，这件事当时轰动了半个大梁。”阿娘作出思考的样子说着。

“那太后怎么说？”我问道。

“听说母亲冬夜里病死了，女儿偷取宫中宝物被乱棍打死。”阿娘牵着我的手紧了又紧：“真是可怜。”

我没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问什么，阿娘牵着我送到宫门，王爷在那里等着，见我们过来朝着我阿娘行了一礼：“夫人送到这便可。”

“多些王爷照顾我家苑儿了。”阿娘轻轻福了福身子。

“夫人言重，苑儿是本王的侧妃，照顾是分内之事。”王爷看着我笑笑。

“这孩子若是以后给你添麻烦，尽可派人来文国公府找我。”阿娘的声音很温柔，我抱着阿娘摇晃：“苑儿可是很乖的，阿娘怎么这样说你家苑儿。”

“好了。”易锦姐姐将头探出马车笑着看我：“快上车吧，至时让王爷批你家眠芷随你回去探望。”

我听话的上了马车，阿娘还站在那里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阿娘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我放下帘子，看向易锦姐姐：“婉檀姐姐回去了吗？”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她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

回到府里，我换上轻便的衣裙，眠芷给我倒了一杯茶摆上。

“瞧见婉檀姐姐回来了吗？”我边穿外衫边问。

“回来了。”眠芷回答，脸色却有些异常。

“怎么了？”我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问她。

“今日时妾回来时眼角是红的，而且侧脸有点……红肿。”眠芷说着说着停顿一下。

我心下一惊，不会是在宫中受了委屈？我来不及整理衣裙就奔出屋子朝着竹影堂的方向跑去。

还未进门就传出来上次一样的啜泣声，我推开门走进去，啜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收拾东西的凌乱声。

“谁？”屋中传来婉檀姐姐的沙哑声。

“是我，荀苑。”我回答。

“我今日有些不舒服，苑儿还是不要来了，免得传了病给你。”沙哑声变得慌乱。

“那群人是不是欺负你了？”我走到她身后，婉檀姐姐没有发觉我，我看着她背对着我抹眼泪的样子。

“怎么可能，苑儿别胡说。”她敷衍地笑了两声。

“那你哭什么？”我加大声音，她这才发觉我在她身后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