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美国的傍晚正是中国的清晨，夏婷从睡梦中醒来，起身摁掉床边的闹钟又倒回床上。早上5点，虽然是夏天天亮的早，但外面依旧漆黑一片。窗外的梧桐，丁香树配上天上没有散去的泛白的云层显得格外阴森恐怖。树叶枝条随风舞动，而地上却看不清影子，更是增加了那种吓人的感觉。夏婷躺在床上，眨眼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小，进入了似梦非梦，现实和梦境混合的奇怪状态。

她困的不行了，初三这一年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晚上12点左右才能睡觉，而早上5点多就要起床。这样的生活让她真想快点毕业。迷迷糊糊之间，竟看见Adem站在自己旁边，那么真实，那么清晰。

“起床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Adem轻轻用手拨弄夏婷的头发，舒服的让她根本不想起来。看着Adem迷人的微笑和温柔的眼神，夏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这种温暖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的温暖。

“!!!”夏婷惊醒，一下睁大了眼睛，这一刻她彻底清醒了。“天啊，几点了，不会要迟到了吧。”边想着，边看看身边的闹钟，5点30，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夏婷三两下穿好校服，一头钻进洗手间洗漱，然后冲到餐厅吃饭，匆匆说了再见之后拎起书包就跑路。

街上的路灯亮着，景象就和自己放学回家一样，这样相似的景物有时还会让她错乱时间。夏天清晨微凉的风吹拂在夏婷身上带走了她的些许困意。车站等车得人并不多，上车之后还有一个座位。坐在椅子上，夏婷的困意再度袭来。眨眼的频率又开始变小，又进入了白日梦的状态。公交车的椅子很硬并不舒服，但是夏婷好像找到了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舒服的让她完全不想动，舒服的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家里的床上一样。Adem又出现在自己身边，而自己还躺在床上。“起床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Adem停止拨弄夏婷的头发，开始轻轻掐夏婷的脸。夏婷脸上没什么肉，但是依然很软很舒服，这种感觉对夏婷来说也很舒服，像是在他哄小孩子睡觉一样，让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夏婷又一次猛地睁开眼睛，看看现在坐到哪站了，“还好还好，还没到站。”夏婷松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坐姿，放弃了刚刚舒适的姿势避免又睡着。她睁大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太阳光穿过云层露出了几屡金色的光辉照在路边的银杏上，让它们看起来金灿灿的，就好像秋天来了一样。夏婷享受着上下学在车上的时光，车窗外的风景让她很放松。不同天气景色也不同，以此不断提醒沉浸在日复一日机械运作中的她每天其实都不同。

没过一会儿，车就到站了。夏婷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舍，拎起书包下了车。就像往常一样进了学校，开始她和往常差不多的生活。

好吧，其实并不是差不多。夏婷交作业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少装了一本作业册，刹那间如同五雷轰顶震的她一瞬间就清醒了。自己明明写完了，但是忘记装了。

“完了，这下完蛋了。”夏婷惊恐的对赵怡说着。

“怎么了？”

“我数学练习册好像没带。”边说着，夏婷边不停在书包中翻找着，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你怎么办啊！让家长送吗？周五老师还说以后没交作业的不让听数学课!”

“数学第一节课，送是肯定来不及了。我还是自首吧，然后到走廊里风凉风凉。”夏婷也是无奈，自己老师什么样子自己最清楚。这次躲不过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了，于是夏婷拿起笔在作业提交统计专用的本上写下自己没交数学作业。

“哟，怎么就你不交啊，胆子可真是大，周末的事是不是飘了所以连数学作业都敢不写。”不知道何时孙嘉星站在了两人身后。

“......”夏婷没回答，拉着赵怡准备进教室，孙嘉星也没拦着，琢磨着坏事。

数学课上课铃声响起，夏婷收拾收拾东西自觉的走出教室。老师怒瞪了一下夏婷，夏婷赶快解释是自己没带，还没等说完，老师便摆摆手，夏婷识趣的闭了嘴。

“都看见了吗，没交作业就是这个下场，如果你不做数学作业，就不要听我的课。”老师站在讲台前开始了一天无数次的发火训话。

“今天我查了一下，除了夏婷以外还有人没交作业。作业的数量不对，还少一本。”老师抬高了音量，下面的同学不敢出声，只相互看看。

“我劝没交作业的那个人快点承认，自己不想学习别耽误别人学习!”老师在讲台上喊了起来，教室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了，整个教室弥漫起恐怖可怕的气氛，每一个同学都端坐着低着头，纹丝不动期待没交作业的人能够快点承认。教室外的夏婷脱离这可怕的课堂，反而松了一口气。

夏婷刚刚放松窃喜一下，讲台上的老师却以为她在发呆，于是对着她大喝一声“让你在外面玩吗？不学的话滚!”这一下子吓了夏婷一跳，手里的笔也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那可怕的寂静，但又平添了更多的恐怖。

老师又把注意力放回教室，“你们没人承认的话，我就一个一个查了，反正不浪费我的时间，你们看着办。”说罢，老师让所有人起立，开始点名看谁没交作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同学也一个一个坐下，剩下站着的人越来越少，气氛也越来越恐怖。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比暴风雨更加折磨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最后剩下的，竟然是赵怡。

“老师，我交作业了！”赵怡孤零零站在那里，紧张的冒出细密的汗珠。

“那你的作业呢？”老师强硬的质问她。

“我...不知道，我肯定交了。”赵怡的声音越发微弱，包括夏婷在内，全班所有人都在为她祈祷。

“那你自己找!找啊！”老师把手边的练习册全部砸向赵怡，突然的巨大声响打破诡异的气氛。练习册在空中翻飞起来，真正丢到赵怡身上的没有几本，其他的都被周围同学默默承受。赵怡被吓的不轻，直接哭了出来，站在原地不敢动。

“滚。”老师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大多数人并没有听见这句话，包括赵怡。

“......”赵怡依旧站在原地，还在等待老师的训话。

“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老师大声对赵怡喊着，赵怡一个趔趄，仓皇跑出教室。

“你们两个可真是好朋友!真是近墨者黑!”老师对着门外继续发泄着自己的怒火。随后，大步走向门口，用力把门关上，开始在教室里咆哮着。

“没事，她就这样。”门外夏婷小心的安慰着赵怡，给她递上了纸巾。

“她怎么天天这样啊！”赵怡抽噎着吐出几字，不断抹着眼泪，让夏婷也是心疼。

屋里老师生气的一发不可收拾，很多事都被老师翻出来重新说了一边。现在还是上两节课连在一起的大课，一天的前两节课就都给她发泄怒火了。等到数学课结束，大家仓皇逃窜一般跑出教室去操场上间操，把握住难得的机会好好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出了教室之后，大家抱怨的讨论的都是老师今天不讲课的事，每个人都心有不甘，每个人都满腹怨气。但是这就是每天的生活，同学能做的就只有抱怨两句而已。

“她今天发什么疯啊，数学课那么重要，结果什么也不讲就骂人，现在都快中考了，还这样真不知道为什么。”一些女同学跑过来安慰赵怡，“你别听她的，她就那样，等毕业了就好了，再也不用管她了。”

“嗯…”赵怡擦干眼泪，和班里其他女同学一起走出教学楼。

“喂，是你干的吧！”此时夏婷没跟上去，而是叫住了孙嘉星。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孙嘉星回过头来，对夏婷坏笑一声。

“你快把她的作业还回去!”夏婷瞪了一眼孙嘉星。

“我要是不还呢？”说罢，随后玩味的看了一眼夏婷。

“......”夏婷竟然这时候无话可说了，咬紧牙关，低下头，完全开不了口。

"切，窝囊。”孙嘉星扬长而去，只留夏婷一个人站在向外移动的人群之中。

夏婷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痛，她恨，恨自己的软弱。这种时候，明明自己做的是对的，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那一刻，赵怡流泪的样子浮现在夏婷眼前，一时间，夏婷也留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