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如此理性,残忍地要求着学习它的人带着同样冰冷而理性的目光,于是我们步步流泪,凝望却不能改变已死的过往。
这是学习历史的人逃不开的宿命,亦是使命。
在过往这些年里,我始终觉得文科生是高举火种的那样一群人,在另一种声音侵袭的浪潮里选择走自己想走的路。他们代表的是一个民族不该被遗忘的风骨,是那具钢铁之躯里最柔软的内核。
“在想什么?”唐晓翼微微侧身,眼波温柔。
“一节历史公开课,那时候你说,病态的不是文科,是选择背弃历史的人。”
我终于记起那节公开课的主题,叫《病态的文科》。
唐晓翼眼帘低垂着思索了一会儿,似乎在回想自己当年都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除了贯有的潇洒恣意之外,多了一些平和:“我当年说的话不完全正确,这个世界不太好,但也不算糟糕。”
“郁凝竹,我是说,我们尚且能够选择去相信——”
“这条路绝不像他们认为的那样毫无意义。”
他的话语淹没在哄闹的人声里,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打在他身上,他有半边脸在阴影里,我觉得他和几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有的人身上一直有光,哪怕五年十年就那样过去,光芒会从锋芒变成柔和的辉光,却绝不会就此黯淡。
“唐晓翼。”我忽然低声喊出他的名字,“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唐晓翼语气温柔了很多,“多亏了你,晓岚才能恢复健康。”
坠入地狱只需要一句话,寥寥几字。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那段过往了,我以为自己是真的不在乎,可当他再度提起,我有种措不及防间心脏被贯穿的感觉,强烈的刺痛。
“这是我该做的。”
作为那笔巨额买卖费用的报偿。
“看到你现在过得很好,能和郁凝风相认,我也很开心。”
“虽然我和他相处不多,但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哥哥。”
“郁凝竹?你怎么了?”
我站在镜子前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灰鼠倚着墙点燃了一支烟。
“要抽烟出去抽,我闻不了烟味。”我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感,看着镜子里映出的灰鼠。
灰鼠有一瞬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捻灭了烟,又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真是有意思,郁凝风那么些年该不会没在你面前抽过烟吧?这可不像他啊。”
“你们认识?”我的直觉让我嗅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息。
如果他对我的特殊照顾不是因为钱,而是人情。
可我想不明白我哥,不,郁凝风,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让灰鼠欠他人情?
“郁凝风过去常常提起你,就是在你失踪的那段时间,他提过很多关于自己妹妹的事。”灰鼠像拉家常一样和她谈起来,“不过我说啊,那些煽情的话还是让郁凝风本人来跟你说吧,我就不代劳了。”
我的手摁在洗手台边缘,锋利的角戳得我心口跟着一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