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藏色19

云萍城是一个小城，放眼天下微不足道，可在这方圆千里却是最大一座城，位于在岐山和金陵交界，热闹繁华。

从云头往下看，东，西，仿佛分成了两个世界。

有别于城东风格的朴素，城西雕梁画栋，飞阁流丹，那香飞笑语晏晏处，是一栋四层花楼，风中飘动着云萍城最荼靡的脂粉味，却有一个再风雅不过的名字。

揽月楼。

不过这也掩盖不了内里是一个青楼的本质。

尽管最近怪事频发，也阻止不了人寻欢作乐之心，接近午时了，揽月楼里依然客似云来，酒气流淌。

“你说你要进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九娘一甩帕子，妩媚的妆容掩不住眼角的凌厉，藏色泰然自若的任她打量，身姿舒展，甚至带上了笑。

“揽月楼的大名我还是知道的，妈妈不用担心。”

九娘眼神越发狐疑，“知道你还来，看你这样子不是普通人吧？”

“妈妈不用管我为何而来，难道我不美吗？”

她抚上自己的脸，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根雕工细致的桃花簪挽起，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含波，自有一股巫山云雨般的灵气。

不笑还好，一笑有如香风兰麝扑面而来，令人迷醉。

九娘身处风月几十年，见过的美人何其多，也一时热了耳根。

她尚且如此，何况那些男人了。

可……

定了定神，九娘捏紧了帕子，坚定道，“不行！”

几十年了，揽月楼能够有今日全靠她这眼力，这容貌风姿不是凡俗能够有的，虽然她没有佩剑，可十有八九是仙门中人。

揽月楼是什么地方？

听着风雅，其实不过是下九流为人唾弃的勾栏罢了！

这般人物自愿卖身到这里来，定是有大麻烦！

不行！

她们招惹不起！

她狠狠心，断然拒绝。

“姑娘还是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藏色神色微动，眉目间倏然笼上了一抹忧愁，我见犹怜。

“妈妈实不相瞒，其实我有一个怪病，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青楼女子，一路过青楼脚就不听使唤的往里走，为了治好这个病我家倾家荡产送我进了仙门。”

“可一点用处都没有，病情反而越来越重了。”

“我就想着堵不如疏，这病万一就好了呢？”

九娘，“……”

“因为难以启齿，又听起来荒谬了点，是以方才没有说，”藏色拉住她的手，泪眼婆娑，“妈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况且……”

她拉起她的手贴上脸颊，九娘手猛的一颤。

藏色轻轻一笑，对上她怔愣的视线，声音恍若天籁，却惑人之极。

“看看我，我能让揽月楼直上青天，摘星揽月。”

“这里不叫怡红楼，不是牡丹阁，也不是红袖招，而是唤作揽月楼，这个名字是妈妈做主后取的，已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没有人自愿沦落风尘，也没有人天生高人一等，在我看来真正的高贵是即使跌入尘埃，坠入地狱，依然不放弃自己，坚守本心，能抬起头来，一步步爬出来，挣脱这一身泥淖桎梏。”

“这里是勾栏，是青楼，是旁人嘴里的下九流，可你看……”

她推开窗户，素手一指着下面大堂里放浪形骸的人，酒色荼靡，清晰的天光映出一张张面孔，扭曲丑陋。

“他们，才是真正的下流。”

九娘脸色苍白，一行清泪却无声的从脸上滑落。

藏色抬手为她擦去泪痕，温柔的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欲上青天揽明月，妈妈心有明月，已是比他们高贵，愿望不能藏在心里，藏着藏着就忘了，让我来帮帮你，可好？”

九娘许久没有说话，藏色没有催促的等着，楼下喧闹暧昧声没有阻隔的冲入耳膜。

她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