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珩跪在水云天的中央,不管云中君多么暴怒,他也只是面无表情。
“你……你竟然要辞去战神一职,去做什么散仙!看来平时对你还是太过纵容。”
丹音转头看了看跪在那的男人,心下怆然,她陪着他下凡一次,那一次她似乎见过从未见过的长珩仙君。
那个有嬉笑怒骂、七情六欲的长珩仙君真是令人怀念啊……
在丹音走神怀念凡间种种的时候,云中君已经骂不动了,正怒气冲冲的盯着骂不还嘴的长珩——即将卸任的水云天的战神。
“君上,这水云天的战神并不是非长珩仙君不可。”
丹音这句话无异于平地惊雷,一时间众仙都看向这位灵力低微的仙子。
长珩这时才抬起头,也看向丹音。
云中君楞了楞,“丹音,你说什么?”
“我说,水云天的战神并不是非长珩仙君不可。”
丹音一字一顿的重复道。
“丹音,不可胡闹。”澧元君低声呵斥。
“君上,丹音愿做这水云天的战神,守天界安宁,固仙族永乐!”
说罢,便跪地不起。
“丹音自知灵力低微,与长珩仙君之神力不可同语,但请君上念丹音一心赤诚,还望君上允许我去军营历练。”
云中君思忖片刻,似乎拿定了主意。
只听他缓缓说道“也罢,既然你有这心思,就许你明日起去边境军营中历练,如不堪其苦,便回来吧。”
“谢君上。”
丹音长舒一口气,这样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以后,换她来守卫他的家……
“长珩,罢了,如今仙月两族已然休战,你……随你吧。”
云中君说完这段话,脊背微微低了下去,好似泄了气一般。
丹音动身前往军营这天,一众仙君前来相送,长珩也混迹其中。
不过丹音一直未开口同他讲些什么,长珩有些疑惑,看来平日里长珩仙君长、长珩仙君短的小仙子如今在刻意躲避自己。
丹音其实一早就发现了长珩仙君也来送她了,有那么一瞬间是想上前问问他会不会担心自己。
可在这一场暗恋里,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知之明了。
在送走丹音之后,长珩便捏了个诀去了凡间。
他去过海城开过杂货铺,也去过苍盐海看了日出。
时间飞快,不知不觉间,他在凡间已过了两年。
这天,长珩不知怎么来到鹿城,走到曾经的萧府。
映入眼帘的一座破败不堪的宅子,院里的荒草没过鞋靴,曾经住的那间屋子的窗柩也掉了下来。
“蛐蛐以前经常撞到这扇门”,长珩抚上一扇门,不知怎么便想到当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侍童,也就是随他下凡的丹音。
想到这儿,长珩摇摇头,许是触景生情,毕竟凡间的那段日子太过肆意洒脱。
当散仙的好处就是不用墨守成规,想去哪就去哪,当下既然想到了蛐蛐,长珩便起了去军营会一会好友的心思。
军营中。
“丹音,你看谁来了。”一位长相粗狂的将士手舞足蹈的边走边喊。
“阿莫,你什么时候这么激动过?”
丹音刚从训练场回来,脸还没来得及洗,便被叫做阿莫的将士叫了出来。
“嗐,我刚见长珩仙君来咱们这儿了,寻思叫你一起去看看。”
阿莫长相粗狂,但脾气憨厚老实,说完这句话有点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长珩仙君是谁?”
丹音疑惑的问道。
“那是咱们仙界的上一任战神,后来仙月两族休战之后,他就做了散仙,成日游历,好不快活,走,我带你去看看去。”
“诶,诶,我去我去,阿莫,你慢点走,我跟不上了。”
丹音被阿莫拉着走了一段路,无奈开口央求。
长珩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身,便看到远处丹音与一男子拉拉扯扯向这边走来。
“参见长珩仙君。”
阿莫拉着丹音一同行礼。
长珩见丹音一脸陌生的看着自己,心下有些发愣。
“丹音,你这两年可好?”
“仙君认识我?”
丹音蹙眉,疑惑的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
长珩表情瞬间凝重起来,这在军营历练可不包括善忘这一项啊。
“我……我自从一年前历了一场天劫,就忘了很多事,仙君莫怪。”
长珩心下了然,明白这是天劫的后果便放下心来,只解释了一下他与丹音乃是故交。
正在长珩与丹音相顾无言的时候,巽风大摇大摆的走来。
“丹音,我今日得了一壶好酒,想着你定会爱喝,特来给你送来。”
“巽风?你怎么来啦?”
丹音欢快的上前,连忙接过酒壶。
“呐,我有好酒当然要想着你这酒友啦。诶?长珩?你什么时候来的?”
巽风自顾自的坐在丹音旁边,看样子俩人熟稔无比。
“你们二人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长珩看着他二人的相处,似乎看到当年的萧润和蛐蛐儿,问了一句冒酸水的话,不过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有多酸。
“我俩是不打不相识,当年追同一个妖灵,丹音差点被那妖灵生吞了,幸亏我及时赶到。”
说完巽风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是是是,丹音这条小命幸亏巽风大人相救,丹音定涌泉相报行了吧?”
丹音双手抱臂,无语的说道。
长珩看着斗嘴的俩人,感觉自己无法融入,他的性子放在平日定不会自讨没趣,可今天不知怎么,他的脚像长在军营一般,丝毫不想离开。
“对了,我听说灵溪草可以修复记忆,正好我们苍盐海有一株,改日你随我去试试。”
“啊?算了吧,既然上天让我忘了那些记忆,一定是不重要的人和事,干嘛费力再记起呢?”
许是丹音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长珩,只见他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说完丹音才反应过来,方才长珩仙君说与自己是朋友,可却不记得他,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明长珩仙君是不重要的人?
“那个,长珩仙君,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主要是我之前也尝试修复记忆,可总是失败,我就想着还是别徒劳了。”
长珩低头看了一眼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双纤细的手,又想起来当年蛐蛐儿也是这般抓着自己,不让他去赌坊的。
“长珩仙君?长珩仙君?喂,你在想什么?”
见长珩心不在焉,丹音伸手在长珩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从前的事。”
这壶酒最终被仨人喝个精光,丹音好酒不假,可酒量不好也是真。
几杯酒下肚便开始散德行,一会儿要拉着巽风去练武场比试,一会儿要去苍盐海抢巽风家的宝贝,一会儿拿了刀剑乱舞,总之,喝醉了的丹音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长珩扶额,巽风叹气。
“巽风,巽风,我好难受,我心里空落落的,我头好晕。”
丹音拉着巽风的胳膊,哇哇大哭起来。
“我说,你这酒量怎么还这么差啊,别喝了别喝了,我扶你回去睡会儿吧。”
巽风轻车熟路的抗走丹音,只留下长珩一人坐在桌前和空酒壶干对眼。
长珩抬起胳膊,似乎刚才她抓着自己的触感还在。
低头苦笑,原来丹音身边有了新的“兄弟”啊……
原来被人遗忘的滋味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