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伊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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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感觉自己的眼皮沉重无比，四只爪子也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能感到耳朵叠在前额上，，鼻子什么也闻不到。“咿呀----”一声狼崽的呢喃声闯入耳孔，血腥气蔓延开来，是浓郁的野兔味。她本能地想摸索着爬过去，又顿住了。

我为什么要爬过去？

瞬间，混沌吞没了她的意识，一些模模糊糊的碎片掠过脑海，像来自史前的陨石般明亮而迅捷；明明伏在坚硬地面上，她却感到身体直往下坠，仿佛掉进不见底的深渊，远离喧嚣而繁琐的一切。她缩成一团，不愿动了。

一只温柔的爪掌将她从野兔尸体边扒开，揽入怀中。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撩逗着鼻子，她不由得侧过头仔细嗅闻，却只有浓郁的奶香。

媚媚----一只紫色的雌狼撑着虚弱的身子，用嘴吻抚平了才出生的小狼崽身上略显凌乱的毛。她的伴侣卡鲁鲁低嗥一声，温柔地靠在她身边，琥珀色的眼睛里蓄着一汪深情。媚媚昂起脑袋，蹭了蹭卡鲁鲁温热的颈窝，算是回应。才吃进营养丰富的胎盘，她并不算饥饿，而卡鲁鲁也没有去动那只刚刚丢掉性命的倒霉的草兔，只见他心急地望向自己的血脉，看来是孩子出生的喜悦压倒了一切啊。

这一胎里竟只一个像父亲的小母狼，而且已身躯冰冷僵硬失去了生机，让卡鲁鲁叼走了。媚媚抚平伤心，没事，卡鲁鲁是优秀大公狼，肯定能保证后代们达到好的成活率，她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这个想法削减了心头的不安。剩下的狼崽两雌两雄，堪称黄金比例。

第二只小狼浑身乳白，泛着淡淡的黄。媚媚心里掠过一道警惕的闪电，白色在丛林间很是显眼，根本抓不到什么猎物。但是媚媚是第一次当母亲，忍不下心放弃她。眼前这小狼长得倒是很好看，是个美人胚子，可以料想到长大后绰约的风姿。算了，卡鲁鲁和她都是出类拔萃的狼儿，多一只嘴巴也不难养，养大再看吧。白色又怎么了，这里又不是没下过雪，让深色的狼群吃了好几次亏呢。媚媚盯着小狼的眼睛，那是深邃的蓝色；光线为小狼打上一线白，像飘渺的云。

狼不会说话，只能凭气味辨认出谁是谁。那就让我们给这一只小雌狼取个名字吧，就叫……云陌。

第三只是只公狼，虎头虎脑的，不甘屈服的毛发暗示出一种鲁莽而无畏的精神。毛色黑得发紫，里头仿佛藏着天上掉下的星辰。小公狼的外貌勾起了媚媚的回忆，他长得很像她的母亲----紫岚，一匹将绝顶聪明付诸野心的漂亮母狼，将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葬送在挑战狼王的路途上。媚媚只因为是一只不能成为狼王的母狼，才没有遭到紫岚的毒手。不过，疯狂的紫岚依旧残酷地压迫着媚媚，甚至迫使媚媚放弃了自己的所爱，并逼迫她与卡鲁鲁成婚。不过还好，卡鲁鲁是一只健壮且还算钟情的狼。将思绪拉回到现在，眼前这只小公狼虽然长得像紫岚，但与紫岚那雨林蛇蟒般幽绿的眼眸有所不同，这只狼崽吊起角度较平稳的眼眶里装着两粒黄色的瞳仁，黄色是温暖的颜色，黄昏是最浪漫的时分，狼群会在那时获得食物。狼崽的瞳色令她安心。媚媚发现，这只狼崽的尾巴好像老虎，细细长长，上面有七条环纹。虽然媚媚没见过老虎，但对丛林之王的印象是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同样，让我们来取名字好了，叫七纹？叫七？单名一个字未免显得冷酷，要不叫阿七吧。

第四个小家伙就是刚才爬向野兔的那一个，也是我们开头叙述的那个，第一眼就令媚媚瞳孔一缩----比七更像紫岚，尤其是眼睛散发着一样的神采，只是毛色略淡像个幻影----娇小的身躯上缀满了飘逸的紫色毛发，看上去像一片流动的雾岚。媚媚又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紫岚的时候，有些不可置信，一股淡淡的思念竟涌上心头：那时紫岚的狼王之梦终于破灭，生活的残酷加倍地压在她已经苍老不堪的身体上。媚媚那时怀了孩子，为了保护腹中的宝贝把紫岚赶走……那只备受生活摧残的老母狼还好吗？一只断线木偶，仍然会回忆给予她世界的人啊……但是马上，她的心里又浮现出一层仇恨，并且为刚刚对紫岚留有温情的思想感到愤怒。

介于这只狼崽这么像自己的外婆，我们就挪用一下紫岚的姓名吧，反正在被媚媚赶走之后，紫岚不久就死在了草原上，跟一只金雕同归于尽。不管了，这只幼崽就叫紫岚。

第五只，就是最后一只，也是匹公狼，皮毛黑油油的，除了明亮有神的蓝色眼睛以外，简直就是媚媚已去世的哥哥黑仔的翻版。她对那只孤独而高傲的小黑狼的记忆已经很少了，只是依稀记得那身让狼不安的杂乱的毛和那时时刻刻若有所思的眼眸。她还记得黑仔英年早逝，原因是紫岚太过宠溺黑仔，放任他出门玩，结果他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媚媚看向卡鲁鲁，卡鲁鲁低下他硕大的头颅，这黑色的幼狼让他想起了曾经一个强悍的对手。

上一位拥有这样的黑色皮毛的狼，埋藏了太多秘密。他叫黑桑，是紫岚的伴侣，他身强体壮，野心勃勃，本来还有可能取代当时群狼的首领洛戛，却不幸被野猪捅死在鬼谷。正是他死前不甘的目光，点亮了紫岚追逐狼王的信念。他是媚媚的父亲，媚媚却从来没见过他不知道他；他也是当时还年轻的卡鲁鲁的大哥和目标。如今，他的精神注定要借着小小的狼崽的身体，重新苏醒。

…………

“啪！”

紫岚猛地甩过头去，尖尖的嘴吻抽在媚媚脸上，随即转过头去，嘴角的须子耷落下来，只把脑壳翘给母亲看。这种镜头已经在大溶洞里重演了几次。媚媚皱着眉头，眼睛里射出的冷光在紫岚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要不是这是自己亲生的狼崽，她真想一爪子把其甩飞到墙壁上，再冲过去狠狠踩上几脚。哺乳的时候，这家伙也不安生，总是霸道地挤开云陌和七。仗着自己有两排细碎的白芝麻似的乳牙，就在她身上胡啃乱咬，带着其他的狼崽也有样学样。媚媚咬着牙，竭力压下心中的恼恨。难道连自己的孩子都在与自己作对吗？

有一次，紫岚甚至在媚媚身上咬出了血。媚媚惨嚎一声，猛地推开紫岚，可是对方就像疯了似的冲了上来，两只小小的眼睛里涌动着愤怒和野性。她心里打了个寒战，这，哪里是只幼狼啊？媚媚亮出了锋利的爪子，一脚给紫岚踹到了洞底。

但当那只幼狼终于抬起头来时，眸中的情感却越发浓郁起来，母亲的一爪穿透了耳朵，殷红的血在头颅肆意爬行，让紫岚看起来更加疯狂。媚媚再次感到如堕冰窖，然后是深深的厌恶----她也是一个悲剧，压抑的性格与处处碰壁的主张，童年的阴影与反弹的强势。

从那以后，她对紫岚除了必要的喂食外，再也没有任何亲近的举动。真是，叫这个名字的狼都如此、如此没有情感么？还是根本就是个诅咒？而卡鲁鲁呢，本就偏爱黑桑，最近又愈发烦躁不安，也没有阻止她施暴。他出门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回来时身上都能闻到仇恨的气息，而爪缝夹杂着另一些狼的毛发……领地周围的狼又开始越界！虽然卡鲁鲁还没见过洛戛盗猎，不过那个蠢蛋的气味线已经移到他的领地旁边了。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紫岚依然没有改掉她愤怒而高傲的性格，随时准备着开始下一场攻击与争执。身为一只母狼，她却总在磨砺爪牙、眺望着洞外的将属于她的一切----媚媚总是执意要留在洞里阻止她出去，她对此很不满意。小紫岚知道，自己将要征服的是草原的一切。她将尽力去争夺那个从卡鲁鲁嘴里听说的、神秘又高贵的----王位，为了这股莫名的渴望，她在与母亲的对峙中耗尽了所有的野蛮。或是换一种想法，她可以让另一个与她同源的血脉站上去----黑桑，那只长得飞快的小黑狼。她很欣赏黑桑的野气和勇气，甚至喜欢上了风拂过他皮毛的样子，她向往着与他四目凝视的一瞬，她觉得只有他才配得上“狼王”二字。

媚媚总抱怨道，紫岚和媚媚的母亲不仅外貌像，名字一样，性格也完全相同。

每次云陌和七在洞内打闹的时候，紫岚便静静地趴在一边，孤傲而不屑地注视着孩子们的闹剧，她的目标不能是比自己弱；而黑桑则不管不顾地撞、顶、扭、踢。打翻对手时他会模仿成年狼竖起颈毛对天嚎叫，紫岚与之同啸，如果有成年狼劝阻，他们便咿呀咿呀地吼回去。因为高壮的体形，黑桑看向紫岚的目光总是带着挑战的意味，有时还跃跃欲扑，看样子想跟紫岚来一场决斗。但紫岚总是避让着，她从来没有跟小黑狼发生过任何不快。

…………

今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媚媚伏下身子，注视着养鹿场，眼睛泛着寒光。她一直在露水里打了好几圈了，天色已暮，猎人和狗是找不到她的。她在等。启明星起，鸡叫头遍，黎明前的黑暗，才是狼真正的乐园。

她轻盈地跃进两米高的栅栏，像一片落叶。她把口中的一束花喷吐到母鹿脸上，鹿急忙后仰，她闪电般地出击，很好，哨鹿愣在原地。傻瓜。叼住鹿仔，再次翻过两米高的围栏。

她冷笑一声，也骄傲于自己的敏捷，却浑然不知自己的行动，几乎是紫岚的翻版。

她迅速地摆脱了灯光、狗吠，穿行在风化的纵横沟壑中，自以为安全了，把嘴里的鹿仔吐到一边。跑了这么久，好想美美的吮吸一口滚烫的热血啊，解渴又解饿。等到了洞穴，这具尸体肯定就冷冰冰的，再无这等盛宴了。想到这儿，媚媚眯起狼眼，一爪按住翻倒在地四蹄朝天的小马鹿，尖利的狼牙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切开了那软得像棉花似的脖颈。她满意地盯着鹿血像喷泉般地涌出，伏下了身……

刹那间，一道黑色身影箭也般从她身后蹿出，把她掀翻到一旁。旋即，一个灵活的转身，两只爪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咽喉，一张尖而长的嘴也压了下来，微微龇开，锋利的牙泛着寒光。

媚媚惊恐地瞪大双眼，刚才，她明明听到身后没有狗叫声的。她观察过了，在马鹿场旁边的都是普通的草狗，根本没有血统高贵的牧羊犬，或是肌肉饱满、格斗技艺精湛的受过训练的狗。那么就根本没有狗敢独自一人来追击狼的！也许那只狗是个自大狂，是涉世未深，没和狼交过手的，认为只要是母狼，就没自己厉害。但……

追的时候还能不引起她的注意，深入草原却仍然镇静自若，出手的动作快准狠一击致命，不可能是只狗。她困惑地挣扎着，借着月光能看见那条黑影流线型的身影，一条破扫帚似的尾巴，以及能隐蔽在草丛中不被她发现的黑色皮毛，根根炸起。这，不就是条狼吗！

不，不可能，怎么会有毫无野性的狼呢？从小被抓来饲养的狼，在狼的字典中，早就和狗化上了等号，再说这儿的村民已经好久没有发生过抓小狼的事了。她凝视着黑影的眼睛，莫名地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那双绿幽幽的眼睛里，不，这家伙只有一只眼睛，里面充满了狂暴嗜血，以及狼与生俱来的那份自信。一只温良的家狗不会有这种眼睛的。媚媚再次确定了这是匹狼，正儿八经的狼。

可恶……这家伙的力气也太大了，还是一匹公狼。惊慌突破她在旁狼面前的无常与霸道冲上头顶，任她再努力挣扎，公狼的鼻头还是触到了她颈部的毛丛。孩子，我的孩子，媚媚咬着牙，不，我不能折在这里！我要守护他们，狡猾的命运绝不能再让狼从我身边溜走！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也许是精神为肉体加了分，她竟一下子把公狼顶倒了。不对，她发力的时候，公狼的力量好像一下子小了好多，紧绷的狼腿也软了下来。纷乱的脚步声逼近，已经能看到手电筒的灯光了，媚媚不敢耽搁，再次叼起小马鹿，飞也似的跑了。奇怪，那只公狼就那么蹲在那里，也不扑上来，只是一声接一声地怪叫着，像一只折翼的鹰。

…………

虽然正值食物丰盈的春夏时节，但是卡鲁鲁不知为什么不见了，加上原来吊吊洞穴里的那只狼愈发明目张胆地抢夺食物，媚媚一家的日子过得愈发艰难，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被逼冒着极大的风险来人类村庄偷鹿。说来也怪，最近气温骤降，雪线从山底移到了山腰，一些食草动物已经开始提前迁徙了……

大溶洞内，媚媚审视着每只幼狼，有些沮丧的想道。就连有些暴躁的黑桑都开始冲她乞食了（这时她的心里便豹爪抓挠般地疼痛），只是紫岚，仍是那么孤独，每次她归来，都是看到她蹲在洞底，细细地舔着前爪，好像对这场面见怪不怪似的。

也是，这天天令她头疼的家伙在爪牙刚刚长利索时便把偷偷溜出洞穴当成家常便饭，当然有这份镇定和勇气。她发现后严令制止了这些，不过回家时依旧能闻到洞口以外有小狼尽力清除的气味----也许那个和上一个紫岚一样固执的家伙是故意留下这些信息的。

这只紫色的小母狼经验奇异地丰富，有几次媚媚十分确定紫岚甚至抓到了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将自己的肚子填了个半饱，当然不至于向母亲乞讨，她只用在媚媚带回猎物的时候挤开身边所有小狼就够了。这一切都令她惊慌、恐惧而警觉。

算了算了，不想这些了，幼狼们早就已经开始吃肉糜，现在这情况，只有提前教他们学会狩猎一条路可走了……

天空的第一线鱼肚白照亮一个孤独的剪影，媚媚踏着小碎步赶来。从昨天曙光乍现到今日鸡鸣星稀，她，在臭水塘旁的高草丝里整整埋伏了一天，终于是生擒了一只小黄麂，正往大溶洞里赶。

紫岚早已守侯在洞口，高昂着狼头。好吧，她也的确有这资格，现在她的个子已比黑桑还要略微高一筹，算是一代“超狼”。如果不是母狼，媚媚真想抛弃对紫岚的厌恶，真心真意，培养她、辅助她成为狼王，这是她现在的想法。可惜……媚媚死死咬着小黄麂的一只后腿，小黄麂呦呦惨叫。传来骨骼断裂的声响，理性才逐渐控制了她。

卡鲁鲁，死了。

她悲凉地一笑，虽然卡鲁鲁踏入她的洞穴只是喜欢她和年轻紫岚一样的外表，或许还有几分怜悯与嘲弄，但是也还算是一只忠心的大公狼。哦，还记得那个风雨交加的夜吗？卡鲁鲁把她挡在岩石一侧，用自己那高大的身躯帮她遮住了狂风暴雨。还有那一次，她和他整夜整夜地抓不到猎物，卡鲁鲁竟然想去抢洛戛的食物，要知道，古古早就在来年大群解散就归来了……

她是在回来的路上找到卡鲁鲁早就残破不堪的尸体的，旁边还遗留着极微弱的狼王的气息与古古的几缕毛发。洛戛，呵，我一定会我让我的狼崽把你碎尸万段的！媚媚终于体会到了母亲看到伴侣死了的感受，那一夜，她坐在卡鲁鲁的尸体旁边，哀嚎了整整一个夜晚。

媚媚走进洞里，紫岚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这家伙总是起这么早。媚媚还记得当年大金雕在洞穴前的藤蔓上投下的的阴影，那天，她的哥哥就莫名的消失了。虽然说后来那老雕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退一万步来说，大金雕已经死了，那可能也有别的雕占领了它的地盘。因此媚媚绝不允许有狼崽出洞，她自知苦口教诲对其无用，但是尖牙利爪好像总也打不疼甚至打不中这只狼崽，倒是黑桑在被她发现并教训过一次之后完全收住了“出门探险”这个念头。

她颇为粗暴地推醒了其他两只幼狼，黑紫色公狼七几乎想本能地咬她的爪子，而黑桑本来便没睡熟，两只尖尖的狼耳耸立着，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她的脚步声，马上就翻爬了起来，摆出一副严阵以待准备格斗的架势来。好样的，如果狩猎过关，我愿意将全身的心血倾注给你。媚媚把小黄麂推进大溶洞去，自己守在门口。

血腥味从小黄麂受伤的后腿飘散开来，自己已经一天没给幼崽们喂过食了，三只小狼崽都抬头贪婪地嗅闻这气息。七不知是不是因为体质原因是四只狼仔里最瘦弱的一个，但是胆量可不小，第一个向着小黄麂冲了上去。小黄麂惊慌地嘶鸣着，许是闻到了洞内浓郁的狼气息，对这个只自己二分之一大小的东西也惊慌不已，扬蹄蹿逃。

它犯了个大错儿，这无疑是激发狼性中的杀戮欲望最好的催化剂，很快，云陌也扑了上去。最后行动的是黑桑，三蹿两跳就截住了猎物的去路。几乎完美的合作！不给猎物一点喘息时间。只是三个小家伙好像还不知道这东西可以吃，扑倒之后，只是好奇的舔了舔伤口，媚媚摇摇头。突然，她发现，场中好像少了一只幼狼……

紫岚回头暼了一眼洞外的小黄麂，媚媚还真是胆大，就不怕猎物跑了，至少她不会。他们吃肉还没多久，现在就正式教授狩猎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不过想想外面的天气，和原来赶走麻麻独占吊吊洞穴的那匹顶不要脸脾气乖戾的公狼幽渺，紫岚也就释然了，最近老听媚媚抱怨这个，说幽渺老是当强盗或者小偷带走一部分食物。

黑桑不错，很警觉。她想起和他打闹玩耍的时候，她利用似乎刻在本能里的打斗技巧，一次又一次地将对方扑倒，对方也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这等顽强令紫岚赞许。是默契还是基因里的铁律，他们都没有对同类亮出过牙齿。他们改吃肉糜有一段时间了，只要有好的时机确实可能致命。

七最先冲了出去，这点紫岚倒是有些意外。小黄麂惊叫一声，旋腰逃蹿，云陌却拖住了它的后腿。小黄麂惊恐万分，也忘了蹶蹄子。亏的是小麂，要是只晓得反抗的老麂，这一蹄子就能给云陌踢回娘胎里去。不过他们的胆量也实在是大，比一般幼狼要好，不愧我们全家都是勇猛强悍的猎手。而黑桑早有埋伏，突然爆发的力气竟从正面撂倒了猎物，死死压住……他们似乎都知道要打翻它，当然，部分归功于她紫岚曾带着自己的小小猎物回到巢穴。

“呜----”就在看戏的关键时刻，扫兴的媚媚跳到了紫岚面前，龇牙咧嘴，张牙舞爪。你的兄弟姐妹都在学习狩猎，为自己的未来争取生的希望，你倒好，躲在这里不肯出去！紫岚无奈地撇了撇胡须，只是向旁边靠了靠----关键时刻你来挡什么视野----想看看狼崽子们到底晓不晓得宰杀小黄麂。

临时的猎场上，猎物被黑桑和云陌一个压住头一个压住尾动弹不得，七便凑了上去，闻闻这嗅嗅那，不时伸出前爪推一把。让紫岚失望的是，七竟然又退开了，接着，云陌也跟着弟弟撤了下来，像一个玩腻了玩具指望母亲大喊开饭了的孩子。黑毛幼崽一缩脖子却没有让步，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一只幼狼远远不足以控制住一只接近发狂的猎物，很快，黑桑也不得不退到了同一战线。

媚媚仍在威逼她，爪尖在洞里的地面来回划拉，似乎已经不耐烦。她眯起狼眼，为这副年轻的身躯伸了个懒腰。哦，大戏已经看完，下一步，得让他们知道如何打破这东西与美味食物的一线之隔。紫岚快如闪电，暴风般出击，凌空跃起，截住正在疾奔中的小黄麂，两爪抱住了它的脖子。随后万有引力起了作用，小黄麂被她拖得翻倒在地。

紫岚丝毫不给猎物反抗的机会，迅猛地咬住小黄麂的脖子，她知道哪一段肉下面埋藏着生命的开关。小黄麂恐惧得眼球暴突，发出难听的老鼠叫一般的吱吱声。没用的。紫岚用力一合狼嘴，大团的嫩肉塞进令她难以深入切割动脉；已经褪尽乳黄色的狼牙仍不算锋利，却死死穿过皮肉压住猎物的喉管。

可怜小黄麂怎受过这样的痛苦，身体使劲扭动，紫岚微微悬空，仍咬紧不放，爪子伸张开来一边勾住猎物皮肉一边勾住地上粗糙的岩石，借着她自身的重量发力下拉。僵持一两分钟后，小黄麂毕竟后腿几近断裂，四蹄打颤，最后身子一歪瘫倒在地。紫岚丝毫不给对方机会，猛甩狼颈，猎物的喉咙被硬生生后扯，血管在小黄麂脖子间断裂，血从狼牙旁流出来，殷红地上一片，粘稠得像一个个死亡沼泽。紫岚满意地从合拢的嘴缝边吸吮几口。

确定猎物死亡后，她从小黄麂的身上撤了下来，满意地盯着媚媚震惊的眼神，似乎发现今天的媚媚有些不对劲。没有打她，反而总是一脸欣慰。管他呢，反正是个不必要角色，紫岚转过头，对着黑桑轻嗥一声发出邀请。

----快来呀，这里有美味的食物。我教你怎么开膛破肚，嚼食营养丰富的内脏。

黑桑则眯起了眼睛，伏平狼耳，缓缓平步到另一侧，现出警觉与敌意。怎么了？杀鹿取肉，这不是很正常吗？紫岚急忙上前一步，可黑桑的步步后退洞穿了她的心。不……

噔----爪子落地，犹如金属质感的敲击声回荡，一道意料之外的蓝色身影出现在大溶洞口，狼头撇开附在洞口的植物，刀锋般的眼神冷冽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