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陈皮也没有料到柳絮会做出这个举动，柳絮握着枪站在阳光下，冰冷的眸中有着无数寒光，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场景，忘不了为他付出生命的女孩，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陈皮，你到底凭什么值得柳絮这么拼命守护。

“放下枪。”陈皮又是轻咳两声，身体的不适感渐渐升腾，他不让自己倒下，他怕柳絮难过。

“烟儿，你把枪放下，我们好好谈。”

柳絮的眸子异常清冷，她从来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二就是带着我的尸体回去。”

刘南笙看了一眼陈皮，心中思绪万分，他猜测刘南烟可能只是在威胁他，并不会真的开枪，若真离开了，以后就更难办了。

柳絮见刘南笙犹豫不决，想必是自己的威慑目的并没有达到，她决定再赌一把，就赌刘南笙的感情，会不会投降。

“看来你是选择后者了，好，你就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吧。”

柳絮在刘南笙的目光中扣动扳机，就在那一刹那，刘南笙与陈皮异口同声的喊出了不要二字。

柳絮及时刹住了手，挑一挑眉看着刘南笙。

“好，我离开就是了。”

刘南笙终是妥协了，那刘南烟板下扳机的那一刻，他感到无比恐慌，他认了，不管她爱着谁，只要她活着。

临走，刘南笙一脸颓废，他看着陈皮。

“好好对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陈皮哪里还听得见他的话，他的目光一直在柳絮身上，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令人惊慌的举动。

“黎安，我们走。”

“司令………………”

黎安本想说点什么，却见刘南笙已走出了门外，他站定了一会，待刘南笙走远，他才走到刘南烟面前，他无奈的想要拿回自己的枪，却见刘南烟还是一脸愤然。

“你还不走。”

黎安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枪对着柳絮就是一连几发的扣响扳机，柳絮吓得闭紧了双眼，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呼一声，陈皮猛的冲过来把柳絮抱在怀里，待到几枪过后却并没有听到枪响，也没看到子弹发出。

黎安翻了翻白眼，无语道。

“下次你拿我枪得先问问有没有子弹。”

黎安把枪收好，走出了院门，他望着天空叹了口气。

“司令要是知道了非剁了我不可。”

黎安走后，柳絮才安定下纷乱的心情，她用力抱住陈皮，来缓解自己的恐惧。

陈皮回抱她，用近乎哀求的口吻在她耳边回荡。

“柳絮，下次别这样，我真的害怕。”

“嗯，好，我答应你。”柳絮任由眼泪在脸上肆虐，她特别后怕，若不是赌赢了这一把，她必定会后悔。

她擦掉眼泪，才想起陈皮受了伤，连忙查看他的伤势。

“我们去医院吧。”

对于柳絮一个现代人来说，去医院仿佛是最好的选择，而陈皮却不以为然，这么多年打打杀杀，大伤小伤都挺过来了，哪里还用去医院。

“不用，我包扎一下就好了。”

“不行。”

陈皮拗不过柳絮的坚持，决定还是听她的，一同去了医院。

他们走后，一个小个子男人皱起了眉头，并且思绪万千。

接下来的几天柳絮跟陈皮倒是过了安生日子，自从那日刘南笙来码头闹过后，刘南烟的事就传开了，长沙市民都争相传诵，都觉得刘南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对她也直线改观，也有一部分人还是存在一些不同的想法，他们也都是柳絮曾经接济帮住过的人，虽说他们知道柳絮已然过世，但对刘南烟的隔阂还是难以消除。

托刘南笙的福，柳絮这下可以正大光明的与陈皮走在街上，路过小摊还能淘一些东西。

今天的冷空气还不算寒冷，太阳也高高挂起，给冬日增添几许温暖。想着天气好，又无聊，柳絮就领着陈皮一起逛街。本来码头这两天有些忙，陈皮都以陪媳妇的名义推脱了许多生意。好像又回到了刚与柳絮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也是这样，不管多忙，都会陪她。

柳絮欢欢呼雀跃的走在前面，陈皮跟着她身边，微微带着浅笑。路过一个摊贩，柳絮却停了下来，陈皮随她的目光看去，竟是上回她看中的那款耳环。陈皮想都没想，就直接丢下钱拿走，速度快的柳絮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质地不错。”陈皮摊开手掌，翠绿的猫眼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柳絮却并没有拿起它，而是略带淡然的回答。

“谁跟你说我想要这副耳环了，我就看看。”

陈皮瞬间疑虑了起来，大大的眼睛眨起来没完没了。

“可是，我记得上回你想要来着，这次又停在这儿，难道并不是喜欢吗？”

说到底陈皮还是不太懂女孩子家的心思，柳絮只是逗一逗他，他竟然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柳絮扑哧一笑，狡黠的嘴角向上扬起，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骗你的啦，傻瓜。”

柳絮把耳环拿起，放进了荷包。

“我帮你戴上吧。”陈皮见她没有立刻戴上耳朵，以为是她自己不好戴。

柳絮并没有同意陈皮的帮她戴耳环的提议。

“我先收着。我们再去前面逛逛吧。”

柳絮拉着陈皮就奔向前方。

长沙城的外地人其实并不多，都是偶尔有些富商来这儿谈生意，所以大家的生活看起来很是安逸，虽说日本人在这儿到处横行，可他们也还未曾做过什么伤害老百姓的事，柳絮大概知道现在的这个年代，日本人还未真正侵略，所以她才这般舒适的享受生活。偶尔她也会想，如果有一天大战爆发，她该何去何从。

陈皮不知道柳絮在想什么，看着那茶碗出神，是她说走累了喝口茶，怎么这会却发起了呆。

“柳絮……柳絮。”

“啊？”

“你在想什么？”

柳絮看着陈皮的脸，那少年般的面容干净稚嫩，身上英雄的气概扩散周身，日本人打进长沙的话，他会不会去打仗呢，她摇摇头，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如今的自己都还没搞清楚状况，瞎操什么心。

“想你啊。”柳絮弯下好看的眉眼，笑得耀眼。

陈皮楞了几秒，样子似乎有些发窘。

“哦。”

柳絮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模样，顿时来了兴趣，她凑近他身边，直视他的双眼，轻声开口。

“陈皮。”

陈皮见她的脸在眼前放大又靠这么近，他破天荒的感到紧张。

“嗯？怎么？”

“不怎么，就是你真好看。”

下一秒，陈皮的嘴就被柳絮突袭，只是轻轻一瞬，亲完就跑，跑到五米处对着陈皮笑得花枝乱颤。

陈皮终于了解到柳絮这调皮的个性了，之前还说在人多的时候害臊了，如今又厚起脸皮了，他真怀疑这女人说害羞什么的都是装的。他无奈的笑着，不管如何，他这辈子大概都要被她逗着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