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和刑部大堂很不一样，虽然刑部大堂光线差一点，但是还是能看出房屋的形状，总的来说是正常的房子。
但是刑部大牢是在地底下十米深的地方，墙壁后面全都是铁板，就算是从正门出去都要经过两道铁门，第一道铁门有十厘米那么厚，第二层铁门虽然没有厚，甚至是栅栏形状的，但是依然不是普通人能突破的程度。
进入刑部大牢之后视线就开始变暗，只能用上透下来的光行走，这地方就在刑部大堂下方，这也让凤欢明白了大堂为什么要建设的那么高，为什么会在四周留那么多拳头大的窗口，而不是建造一个正常的窗户，这一切全都是为了通风所用。
“这地方……啧啧，进来了就很难出去吧。”凤欢进来之后就一直摸摸这瞧瞧那，好像是一个搞侦查的人。
吕寒没有阻拦她的好奇心，反而任由她东看西樵。
“这个困囚牢建成之后只有一人从这里面逃出去过。”吕寒面无表情道。
“谁啊？”凤欢停下摸铁柱的动作看向吕寒。
“神偷谢默。”
神偷谢默？这一听就是江湖中的人，凤欢在见过桑扶之后特意打听过江湖中的人，其中就有这个神偷谢默，听闻这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谢家是祖祖辈辈都是以偷为生，甚至创建了神偷教，而且在沈朝是合法合规的门派，只因为神偷教的人绝对不会偷老百姓的钱财，只会偷不义之财，朝廷的人甚至有意和神偷教来往，就是为了让神偷教能帮他们一些忙，比如检验一下监牢的质量，调查一些偷窃的事情。
“那后来呢？”凤欢问。
“后来刑部便把第一道门换成了现在这种，只能从外面推开。”吕寒解释。
凤欢听完笑了笑。
“怪不得刑部大堂里面这么多人，原来是怕有人推门。”说完又笑了笑，只觉得十分好笑。
世上竟然会有一个地方不用锁，而且这个地方还是刑部大牢。
“你笑什么？”吕寒觉得凤欢的笑有些莫名。
凤欢摇了摇头，随后又弯了弯嘴角，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幸好刑部人才济济，所以缺点会变成优点，但凡是一些无能之辈，这个困囚牢就相当于不存在。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最里面的那个监牢门前。
来的路上吕寒已经跟凤欢说明了一番，这个被关押的人不知道姓甚名谁，但是这人跟一起珠宝丢失案有关系，丢珠宝的是瑞世子，那些珠宝据说是世子妃的陪嫁，世子妃嫁进来的时候嫁妆放在了别院，足足占了五个房间，总价值有一百万两白银，但是第二天一早所有嫁妆不翼而飞，看守嫁妆的十个护院全都惨死在门口，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异常了。
吕寒的父亲和瑞世子的爹邹侯爷是旧识，邹侯爷第一时间就叫来了吕寒的爹，刑部大人那是马不停蹄地开始查案，一开始真是毫无线索，就这么查了一年多。
直到半年前，府衙那边抓了邻城的一伙草寇，魏空冥顺手把人带回了锦城，而吕寒帮忙审讯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草寇竟然是当年搬嫁妆的护院之一，他立马把人带到了刑部审讯，但是这人不管问什么都不说话，不管使用什么酷刑都不开口，仿佛是个不知道痛苦的哑巴，这让那件震惊锦城的珠宝案再一次搁置。
昨夜吕寒在刑部审讯的时候无意间瞄到了那个人，这才想到或许凤欢有什么办法。
凤欢拿着珠宝案的勘察记录一边看着一边盘腿坐在了地上，在她正对面就是那个囚犯。
囚犯靠在杂草上，闭目养神。
这个囚犯身形偏瘦，脸色发黄，脸颊凹陷，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
勘查记录上有珠宝的清单，里面的东西都价值不菲，因为这个世子妃家是卖珠宝的，她是家中长女，陪嫁自然是不虚。
记录上并没有脚印的记录，大概是因为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根本没办法勘察。
凤欢把记录还给吕寒，她再次看向那个人。
这一次凤欢托腮盯着那人，盯了很大一会儿，一言不发。
旁边的吕寒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凤欢这葫芦里买什么药。
“犯人大小便还真的都在牢房里啊？每天有人来清理？”凤欢歪着脑袋看向吕寒。
吕寒嘴角一抽。
“嗯。”
“我以前听过这么一段话，犯罪的人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人，不然就是名利，你猜他是为了什么？”凤欢问。
吕寒嘴角又一抽。
“我想应该是钱。”
这是盗窃案，想当然地会觉得是为了钱财，就算是吕寒也觉得这人应该是为了钱，不然之后也不会落草为寇，靠抢劫为生。
“错，在你们看来很多人犯案是为了钱和名，其实后来……总之很大程度都是为了人。”凤欢差点秃噜出来她的时代，在她生活的时代很多人都明白自己活着不是单纯的钱和利，只因为这两种东西解释起来简单而已。
“此话何意？”吕寒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心中满是好奇。
“为了自己，为了亲人，为了爱人，甚至为了朋友，为了道义，这都可以划分成人，如果一夜暴富没人欣赏和崇拜，甚至钱买不到大部分东西，那暴富有什么意义呢？如果自己成为万人之上，但是没有人听自己的，那这名有又什么意义呢。所以一定是为了人，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凤欢解释道。她不能解释再深，比如有钱人让没钱的明白钱的可贵，然后再眼馋没钱的人，甚至压榨取乐之类的，这些东西太过深奥，解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凤欢的解释让吕寒眼前一亮，他赞同地点了点头。
“听君一席话，真是豁然开朗。”
“所以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人？”凤欢又问。
吕寒想了想，“为了他自己。”
“错，如果为了他自己，那他宁愿在监牢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依然不开口是为什么？”
“可是据那些草寇说，他是在事情发生没几天就落草为寇，如果他有亲戚朋友，怎么会两年多都没有任何人来找他呢。”吕寒不解，在他看来这人是一个没有亲人朋友的人，这人偷盗纯粹是为了找乐子。
“这很简单，因为他家里所有人都觉得他活着还不如死了，因为他是个赌鬼。”凤欢坚定地说道。
吕寒仔细看了看监牢里的人，此时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不大的眼睛看起来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不能让他动容。
“你怎么看出来的？”监牢里的人缓缓开口，他的气息很低，声音也很低，语气平静。
凤欢笑了笑，她当然不能说是排除法，因为这人身体很健康，也没有肾虚的感觉，虽然看起来骨瘦如柴，但是是健康的瘦，她排除了一番，最后断定这人应该是个赌鬼。
站在一旁的吕寒吃惊不已，这人在监牢半年里从来没说过一句话，可是凤欢一来就让他开了口，神了。
“这个是商业机密，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给你讲讲你的故事。”凤欢托腮看着那人。
那人也看着凤欢。
“两年多前，瑞世子大婚，当天宾客众多，你偷来了护院的衣服，穿上之后混入了搬嫁妆的护院里，目的是为了偷一些银两，当晚你躲在放嫁妆的房间里，想着总有空隙能逃出去，但是半夜，有人杀了护院，你匆忙之中拆了其中一个箱子的挡板，躲进了箱子里，随着嫁妆一起出了侯爷府。之后又趁着空隙搬走了箱子里的财宝，逃之夭夭。”
“你怕银子有标记，于是急忙融成了银块，悄悄送到了你家，让你家人远走他乡低调花钱，而你则躲入草寇之中，一方面是为了混日子，一方面是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杀，你在害怕，害怕那些人知道你的相貌和身份，甚至在刑部大牢对你来说更安全，因为没有人能随意来这里见到你的相貌，而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就能保证你的家人继续过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们余生不会再怨恨你。我说的对吗？”
凤欢像是在讲故事一样把整个事情讲了出来，其实她还真的是在讲故事，因为她看的故事里其中就有一个这样的故事，赌徒回头的故事。
监牢之中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你说的好像亲眼看到的一样，不过你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安全的地方。”
吕寒在旁边先是疑惑，后来震惊地看向凤欢。这女子是神仙吧，竟然连这都能看出来。
“这只能说明不是侯爷府监守自盗，既然不是官家人所为，我建议你还是开口比较好，我可以跟吕寒请求放你回去找你的妻儿，那些坏人抓住了，你也不会担心会被发现，两全其美，公平交易。”
“这个买卖听起来不错，但是你能说动鼎鼎大名的掌刑官吗？”监牢中的人觉得十分可笑。
“当然，吕寒，你觉得怎么样？”凤欢看向吕寒。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买卖。
“这……”吕寒犹豫了一下。这人就算是能将功补过，但是偷盗是事实，那些偷盗的银子一定要归还才行，如果补不上这个空缺，刑部就要来填补，而他的俸禄实在是不多。
“你傻啊，就当这个人不存在，那些银子其实是那些偷盗的人话的，到时候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当胡言乱语，这都不会？”凤欢觉得这人有些榆木脑袋，灵活变通不懂吗？
吕寒瞪着不大的眼睛，一瞬间仿佛许多认知都在被摧毁，他是出了名的会变通，可是面前这个女子仿佛更会变通。
“好，你只管说出偷盗之人，我就当从未见过你。”吕寒寒着脸看向监牢之中的人。
监牢之中的人微微一笑，“我一直听说刑部的掌刑官是个油盐不进的铁血之人，这半年来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传闻也不尽然全是真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凤欢接话道，说完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得了，我先出去办事，你继续在这里忙吧，忙完了再去铺子里找我。”凤欢说着话往外走。
“我先送你。”吕寒紧跟着凤欢往外走。“之前说的日子再加一天，算是今天的补偿，这次多亏了你。”
“小事情、”凤欢拍了拍怀里的袋子，那里面放着一贯钱呢，拿钱办事，一点都不吃亏。
吕寒把人送到了刑部大牢第一道门那里，看着人走远，之后才转身回了刑部。
从刑部离开的凤欢思索着胭脂水粉的事情，迎面有一帅哥朝着她走来，凤欢一眼就认出是魏空冥。
“魏大哥，好巧啊。”凤欢激动地问道。
魏空冥跟她点了点头，“好巧，我有事要办，下次再聊。”说完话急匆匆地朝着刑部走去。
“好忙的样子。”凤欢挑了一下眉，事业型踏实肯干的男人，她更喜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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