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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孤勇

他似繁星照夜色

云城一中的某间寝室里,暑假也没回家的孟阳坐在床沿,颀长的上身半靠墙。

  

  一头烫过的中分,略挺的鼻梁上搭着黑框眼镜,唇红齿白,邪肆的眉眼把斯文败类演了个十成十。

  

  一双腿瞧着某人不在,搭在对面的床铺,一晃一晃的。

  

  直到看了手机屏幕上的“谢了”二字,两腿像遇了蛇一样迅速抽了回来。

  

  对于这个发小他清清楚楚明白那副清冷面旁下的腹黑心肠,现在居然对他说谢谢?

  

  一双眼睛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番,意识到某人现在还在澜城这才松了口气。

  

  我怕他干嘛?

  

  但想到某人小时候一肚子坏水让他吃了不少亏,孟阳囧了。

  

  又想起之前某人突然心血来潮找自己打球,说什么赢了答应一个条件,从小没打赢过他的孟阳登时不爽了。

  

  这分明是刻意。

  

  奈何在某人的“逼迫”下,呵呵他赢了嘛,最后的最后少年留了句话就走了。

  

  “给我孟今仪的电话。”

  

  听到这个熟悉名字的孟阳直接愣住,这厮不会想追他妹妹?

  

  到现在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少年只好点开了那个好久没联系却万分熟悉的昵称。

  

  —应千攸找你谈什么了呀。

  

  那边没回,而发完后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在意的他,抓了抓脑袋,又补了句:

  

  —我只是好奇他为什么谢谢我。

  

  越发欲盖拟彰的话叫他一阵烦躁,于是随手一甩,丢了手机在床铺上,起身拖着脚步走到电脑前,开了局游戏。

  

  澜城。

  

  市医院的楼道里两人并肩而行,应千攸沉默良久,久到她以为再也不会有答案时,才有些僵硬地说道:

  

  “我爸去世了,他让我考s大,云城s大的分数线最低。”

  

  话很轻,似从喉咙底溢出来的,深藏万千压抑。

  

  心里一个咯噔,缓缓抬起头望向那人清隽淡然的侧脸,一句抱歉上不出下不咽。

  

  张了张嘴,又禁不住再问:“那,为什么回来……”

  

  澜城的分数线一向最高,在这他可能考不上s大。

  

  澜城一中,这所如果中考第一志愿没有填它,想要考进就只有高二网络匿名考试的学校,来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她是为了见每年艺术节到此钢琴演奏的母亲,他呢?

  

  少年盯着她,星目深邃似古井无波,又似宇宙里的黑洞。

  

  “因为我……”

  

  望着那双有些执拗的眼,又回想起拿到青城录取通知书那天林父的歇斯底里:

  

  “如果不是你满心满眼都是应秦,我怎么会用这种方式让你嫁给我!”

  

  说着打翻了身侧的玻璃杯,清脆的声音映衬着那些怒不可遏。

  

  “如果不是你婚后对他念念不忘,我怎么会和许盈在一起!不过是正常男人都会犯的错,就要离婚嘛?”

  

  说到这他猛的抓住林母的衣领,满眼的红血丝彰显着那些阴鸷。

  

  又想起这一幕了。

  

  脖颈似被人狠狠勒住,痛得难以呼吸。

  

  “别说了!快去花坛吧。”她打断了那道温润的嗓音,不断地喘着气,转身匆匆离去。

  

  落荒而逃。

  

  她不想知道了,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呢,那些满身泥泞注定无法洗去。

  

  算了。

大抵年少时,总有一腔孤勇,朝着前方奔跑很久,到满身狼藉,到荆棘载途难以奔赴,于是乎我们学会了逃避,以不同的方式,收起那些孤勇,此后寂寂无闻,再无驰行。

他们或默默停留,小心试探,如孟阳。

又或转身离场,踉跄返回,如林止欢。

  

  而少年望着她远去背影,敛了眉眼,很轻很轻地说了声:“因为思念啊。”

  

  那年夏天说好一起考青城他却食言了。

  

  澜城四中的花坛里满天星开的很好,没来得及一起再看就是别离。

  

  想在花坛和你说声抱歉,你却没来。

  

  思念在心头生根发芽,疯一般肆意生长。

  

  后来听说孟今仪有个同桌想要考澜城一中,而那个人是你。

  

  所以参加了考试。

  

  所以问孟今仪你的近况。

  

  于是有了这场偶遇。

匆匆,葱葱,你听见了吗?时光旅人途经山海,它说:

"亲爱的少年啊,停留也好,转身也罢,请你坚定不移的相信着——总有人为你而来,他重拾孤勇,他步履不停,他满身落雪全是斑白,但他眼神温热,全是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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