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之名

“这样啊……听说他喜欢荷花，东风馆有十里莲塘，近来正是花期。若你能租一条船去荷塘里逛一逛，摘些花型好的菡萏回来，他兴许会开心的。”

“开心最好啦！谢谢阿东！”末月高兴地蹦起来，下意识做出了亲昵的举动。在归休山，她是习惯了拽着宁梧袖子的。

她追问：“那糕点呢？”

东君想了想：“过几天吧，带你去东风馆的时候顺便去买糕点，这样可好？”

哄小孩的语气让末月很受用，当即连连点头，开开心心地约定好时间就回去休息了。

知夏提着食盒经过东君身边，鬓边冷汗涔涔。

东君拍了拍她的肩膀，只叮嘱了一句：“看好她，用你的命去保护。”

东君回到谪仙阁躺下，一片黑暗里他嗅到指尖残留的糕点香气，甜腻黏人，挥之不去。他捻了捻手指，将那一点粉末彻底磨灭。

手上的感觉可以忽略，脑海中回忆却不停息，和思念却在疯长。

也许是因为向小姐这样亭亭立于尘世的纯白人儿太少，所以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小姐逐渐模糊的身影又开始清晰。

生病的时候，他躺在下人住的厢房里。清醒的时候，就望着床顶发呆，脑袋里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方，过去一片空白，只有未来还有些许可以期待。

那个刷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比他还小一点，但是脸型圆润，活泼可爱，显见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而他是个瘦弱的豆芽菜，伸出胳膊来是皮包着骨，甚至不比小姐的胳膊粗。

“哎，你醒了没有呀？”两只软乎乎的小手自来熟地扯他的脸蛋。

小姐来看他了。

但那时候他不太想这么称呼，所以沉默不言，只是微微扭动脖子去看来人。

沈芙蕖嘟哝一句：“长这么好看，该不会是个哑巴吧？”旋即，又笑起来安慰道，“长这么好看，是个哑巴又怎样？要赶快好起来呀，我等你陪我玩儿。其他人好没意思，希望你有意思些。”

他是闯入深宅大院的例外，带着鲜活的外头的气息。长得又这样好看，沈芙蕖很期待有这个人陪伴的日子。

“爹爹已经把你的卖身契给我啦，往后你就是我房里的小厮。你原先叫什么呀？好听的话咱们就不换了。”沈芙蕖弹了弹那张薄薄的纸，一片黑乎乎的字抖来抖去，只看得清一个血红的指印一闪而过。

他木然地转动眼珠，只一眼便不再关心。除了此处，他也无处可去，是不是奴仆又有什么要紧。至于名字，好像也没什么所谓……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见他许久不回话，沈芙蕖竟然将卖身契叠得四四方方放在他枕边。

“要么我替你取一个名字吧？你得跟着我姓沈，唔，我昨日刚和先生学了一首诗，是李白的，我背给你听听呀。”

“落羽辞金殿，孤鸣咤绣衣。能言终见弃，还向陇西飞。”

“你晓得这首诗的意思吗？是说那凤凰一般耀眼的人物啊没有人与之为伍，只有他敢于提出君王的错误，并在金銮殿上直言进谏但是却被当时的圣上不喜，所以就被贬去了陇西。从此呢，金銮殿上的凤凰就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