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住客

借着端盘子回后厨的功夫，知夏又上了一次第八层。掠影拦下了她。第八层的遮光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只有几盏油灯静静燃烧，照着楼梯、桌角等比较危险的地方。

“公子在休息，何事惊扰？”

“关乎七层。”

“她又做了什么？”

东君睡得很浅，只是这样几句耳语都吵醒了他。他拧着眉心，语带倦意。

“掠影，去把帘子拉开些。”

帘子只拉开了一片，白日的光漏进来了。东君被晃了一眼，不耐烦地往后缩了一下。

“讲。”

“她要求奴婢自称我，待奴婢平等，对奴婢端去的吃食、药物没有任何戒心。”

“哦？平等？你觉得如何？”东君来了兴趣。

知夏的头扣在手背上动也不动，声音平静：“奴婢没有任何想法。”

东君微微笑了笑：“还有其他事吗？”

“她的脚踝已经好了。昨日竟然有另外的人为她上药，还是用的上好的碧玉膏。所以她才好的这样快。她让奴婢在红娘面前遮掩，说是想要休息一天。”

“你答应了？”

“奴婢认为，表面上顺着铃娘心意来，与她站成一线更能取得信任。”

“蠢货，”东君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可知碧玉膏是什么？”

“是......疗伤圣药？”

“碧玉膏是妖界研制出来的，最早出自于归休山。”

东君念着那三个字，一字一顿。

“你跟了我这么久，会不清楚，归休山意味着什么吗？”

知夏浑身抖如筛糠：“奴婢知错。”

“下去吧，做好你该做的事。记住，她与我们不同，族群不同，其心必异。”

“奴婢明白。”知夏退走。

一线光明与黑暗交错中，东君沉默了很久，身为影卫的掠影更是安静无声：“掠影，月桂开口了吗？”

“尚未。”

“上去看看。”

第九层没有正经的住客，也是拉了一转的帷幕，将整个空间搞得不分昼夜。只有油灯几盏，昏黄一片。东君挥了挥手，掠影便取过一支蜡烛去点灯。

正中立着个铁笼子，一个单薄的人影睡在冰冷的地上，听到开门的吱呀声也恍若未闻。

九层也有美人榻，东君一上来就躺到了美人榻上，屈起一臂看着笼子里的人。烛火一片一片亮起来，笼子里的人的脸从黑暗中清晰地显现出来，是一个美艳的女子。

女子身着紫色纱衣，发髻松散，本该精致的装扮此刻无比颓唐，也不知她被关在这里多少天了，早失去了当初生气与风情，只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忍耐着。

“月桂，五日前，又来了一批新人。”

那双狐狸眼琉璃光彩尽失，无意义地睁着。地上的人死了一样，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可是怎么会让她这么轻易死去呢？

东君接着说：“有一个小白兔很可爱，被欺负了气鼓鼓地，有些小聪明在身上。有时候好像很聪明，让我忍不住怀疑什么，有时候又太蠢笨，让我觉得不该这么简单。你想认识认识她吗？”

“她叫，铃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