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观音婢

金吒与黄儿两人下界不过半天，二人从长安城外离开时，也只走了几十里路，原是想找到一个客栈好好歇上一回，再向人打听文书的模样，不想半路遇上了班师回朝的秦王殿下，又医好了他的妻舅，如今能跟着他进城，倒也是件好事。

　　大军里的马并不多，但李世民念金吒有恩于他，便让人牵来两匹马，又亲自将马牵至二人面前说：“殷公子，本来应该请您和夫人坐轿，但无奈我舅兄未愈，只能将就二位骑马随我入城了。”

　　金吒看向黄儿，示意让她决定，黄儿便上前接过一匹马的缰绳说：“殿下客气了，救死扶伤乃我夫君的义务，再者这军中马匹不多，我们夫妻二人共骑一匹即可，另外的一匹还是留给需要的将士。”说完便把缰绳递给了金吒，金吒一个侧身轻松上了马，将手递出，黄儿随之轻轻向李世民颔首，便牵住了金吒的手，一脚踩在马镫，跨坐在金吒身前。

　　李世民见状，心里暗自想到小夫妻如胶似漆情有可原，朗朗笑道说：“如此也好，世民多谢公子与夫人理解。”

　　黄儿甚少骑马，如今身后还有个金吒，耳朵不自觉的红了些，金吒在身后能看到黄儿红欲滴血的耳朵，低声笑了笑，又向前探了身子，在黄儿耳边说：“我近日来读了人间一首诗，与眼前十分相配，你可愿听一听？”

　　金吒十分亲密的将她环在身前，黄儿强忍着羞意，料想他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诗，便说：“你若不想摔下马，就安分待着，若是我不小心让你摔了下去，这云楼宫的大太子丢了脸，可不干我的事。”

　　金吒哑笑，思忖着今天难得与她共骑一匹马，便打定主意要调笑一番，又故意凑近她的耳边说：“这诗是这么写的，骏马娇仍稳，春风灞岸晴。促来金镫短，扶上玉人轻。帽束云鬟乱，鞭笼翠袖明。不知从此去，何处更倾城。”

　　黄儿听此更是羞红了脸，手肘往后顶了顶，金吒一时不察，差点落了马，幸亏反应及时，才没摔下马，金吒自知理亏，便不再多言，只是更紧握住了缰绳。

　　骑着马走在前方的李世民，回过头看到二人动静，只是摇头笑了笑，他突然想起，他与王妃刚成婚时也是如此亲密，如此恩爱。未出征前，王妃被诊出已有身孕，他出征三月有余，想必她的身子也更重了些。一想到王妃和未出世的孩子，他的眉眼都温柔了几分，眼看即将进城，他也归心似箭。

　　秦王妃长孙氏，名无垢，小字观音婢。与秦王少年夫妻，感情甚笃，二人琴瑟和鸣，十分恩爱。王妃曾在太原时就掌过家，上敬公婆，替秦王尽人子孝悌，下爱妯娌，妯娌之间也无嫌隙，十分和睦。

　　大军走了三个时辰，便到了城外，武德皇帝派人早已守候，甚至让仪鸾司派出玉辂来迎秦王。

　　大军入了城，道路两旁的百姓都在振臂高呼，似乎都在庆贺秦王殿下凯旋而归，而李世民没有想到父皇竟会派出玉辂来接他，以示恩宠，不过比起错失太子之位，这玉辂是却只是恩宠，他也不甚稀罕。更为冷静的思考，该如何与太子和平相处？

　　黄儿还是与金吒共骑一马，看着街上欢呼的人群，又看了看坐在玉辂里的李世民，黄儿对着身后的金吒，小声说道：“看来这秦王殿下深得民心，想必他的那位太子兄长就不会乐意了。”

　　金吒更为稳定的拉着缰绳说：“秦王殿下功绩越大，太子就越不能容他，这是他们人间，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了，与你我无关，眼下我们该考虑择哪处而居，你可有想法？”

　　黄儿摇头说：“我没有，我对此并无太大要求，我都听你的。”

　　金吒沉着的说道:“那也行，只是今日是不能成的了，你我刚来长安，若是此时有住所，太不合乎情理，我估摸着秦王会先回府，也定会请我们入府小住，我们不必推脱，跟着去便是。”

　　黄儿也点头，觉得金吒说得在理，二人只顾着聊天，却未曾留意人群中有许多人都在议论二人。

　　两人原本就是神仙，如今虽吃了仙丹，没有丝毫仙气，不过金吒原本就是清冷之态，面如冠玉，生的好看，而黄儿也是肌肤胜雪，一双美目莹然有光，而眉宇间更是有大多女子没有的英气，这样的组合，难免叫人回头议论。

　　行至秦王府前，李世民走下玉辂，金吒与黄儿也下了马，李世民对着二人说：“想必二位第一次来长安，定然没有住所，我与二位如此投缘，不妨在我府中住上几日，再做打算如何？”

　　金吒料想没错，就作揖说：“殿下盛情相邀，我们夫妻二人何以拒绝，自当恭敬不如从命，蔚元在此携夫人多谢殿下。”黄儿也学着人间之礼，微微福身致谢。

     三人还在门口时，只见走来一年轻的妇人，那女子明珠生晕，美目盼兮，秀眉之间隐约有一股书卷的清气，一身翠色衣裙，袖口处还绣着几朵金丝绣的牡丹，举止大方典雅，发髻仅有几星璎珞，斜插了一支紫鸯花簪子垂着细细一缕流苏。若是再观察细微一些，就能看见她小腹微凸，一眼瞧着也能知晓她已有几月身孕。

　　黄儿见此料想妇人应是秦王妃，果然门口的秦王见了，便快步上前，牵住了王妃的手，神色温柔，语气却故作严肃道：“你怎么到外头吹风来了？若是受了凉对你又不好，我回城第一时间一定会来见你，你又何须自己沉着身子走？”

　　长孙无垢见夫君故作严肃的数落，也不恼，只是更为温柔的说：“丈夫远归，我作为你的妻，自当来迎你入府。”又问：“你先前在信里写，我兄长负伤，如今怎样了?”

　　李世民闻言，语调微扬的说：“正要与你说此事，无忌原先是不大好，多亏在城外遇见了殷公子和他夫人，殷公子懂医，无忌的伤也好了大半，我见他无恙，就差人送回长孙府了。”说完牵着王妃的手，走到了金吒与黄儿身前，与她说：“这二位便是岭南来的殷公子和他夫人。”

　　王妃听此，微笑颔首，呈稍稍下蹲姿态说：“妾身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在此代我兄长向二位言谢。”

　　金吒往后退了一步，他其实不太会与陌生女子交流，以前在师门都是天化与杨戬，今日黄儿在旁，想着自己就不必开口。黄儿见状就说：“王妃不必多礼，救死扶伤实乃医者天命，我夫君也只是偶然间做了他该做的事，再说秦王殿下也帮了我二人，您这谢礼，我们受之有愧。”

　　长孙无垢与黄儿又是几番推脱，李世民见此悠然一笑说：“与其在这门口推拉，不如进去喝茶歇息一会儿。”又吩咐管家去收拾一间客房，以供金吒黄儿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