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相顾不言

　　“真是没良心的小家伙，好生养了这么久说走就走。”看着镜中熟睡的女孩，奈落的眼眸渐渐冷了下来，“怎么就是不学乖呢？你在他们身边根本就呆不久的。如果他们真的在乎你，又怎么任由你这么狼狈？”

“空蝉……空蝉……”鬼蜘蛛之心在叫嚣着女孩的姓名，一些不存在的记忆涌入脑海，好像流沙一般在奈落指间散落:

“你就是他们说的无恶不作的强盗鬼蜘蛛吗？”鬼蜘蛛和空蝉的第一次见面是极为狼狈的。女孩轻轻仰着头看他，眼眸中倒映出火焰漫天的村落，悲鸣哭泣的女子以及了无生息，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恰如人间炼狱。

而她只是被压着跪坐在地上，目光不带一丝好奇或者惊惧地看着一切的始作俑者——鬼蜘蛛。

　　她的眼神过于平淡，好似被毁去的不是那个抚育她长大的村落，而是人间最平淡的草芥。她看着鬼蜘蛛的眼神极为平淡，平淡到让鬼蜘蛛对面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稚童起了兴趣。

“你不怕我？或者说你不恨我？”鬼蜘蛛坐在一旁下属拉来的椅子上，支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女孩摇头。在他的视角，他只能看见女孩不卑不亢的眸，那般平静清澈。

“没什么好怕的。”乌云笼罩着这座村落，在雷雨落下来之际，鬼蜘蛛听见了女孩颇为冷情的声音，“纵使你现在怎般厉害强大，可你到底是个人类，百年之后注定化为一捧黄土，我为什么要怕。”

女孩的眼眸默默向旁边不知何时咽了气的女人望去——那是收养的她的女主人，是她名义上的“妈妈”，而死去的婴孩则是女人的孩子，她的弟弟。

她缓缓合了眸，语气平缓疏懒:“人活在这世上总是要死的，或者说任何生命诞生的意义都是为了最后的死亡，唯一的不同只是在人世的时间长短，但对于我而言，这点时间并没有什么用。”

“……”鬼蜘蛛沉默地看着她。说实在的，他并不明白，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对生死也漠然了，对亲人的死好像根本无动于衷。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可不会因为这个女孩怎么样，就放过她，毕竟他是无恶不作的强盗鬼蜘蛛吗？

鲜红的血液一点点在雨水中散开，女孩的脸色惨白，但她仍是那样漠然的，好像即将死去的人不是她。

……

这里的记忆开始断层，奈落根本看不到最后空蝉是怎么活了过来，又在鬼蜘蛛身边带了这么久，最后又救了他。

他只记得他刚刚诞生的时候。女孩就守在身边，见他茫然的模样，平淡地开口:“你不是鬼蜘蛛吧？”妖鬼的恶意所成在女孩身上感受到一股吸引力，仅次于他们垂涎的四魂之玉。

于是，奈落就这么跟在空蝉身后了。他躲在树木的阴影里，看着女孩采集晨露，在小溪里玩水抓鱼，而后又抱着柴火开始生活烧鱼。

她一偏过头就能看见刚诞生不久尚不能隐藏自己的妖怪垂涎欲滴的模样，误以为他是嘴馋烤鱼。于是，奈落便听见女孩有些冷淡的声音:“过来一起吃吧？”

不多的理智让奈落迟疑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挪到女孩身边坐下，抱着腿看她，抑制不住的贪欲将双眸染得猩红。可他意识不到自己对女孩的渴求，只是静静地凝视女孩火光跳跃，平静的侧颜。

“你有名字吗？”女孩轻声问他，火光跳跃在澄澈的眸子里，有些许温柔的味道。“名字……是什么？”他费劲心思地去理解空蝉话里的意思。

空蝉无奈地叹了口气，像小大人一样摸了摸奈落的头发，话语惆怅:“明明是鬼蜘蛛这种极恶之人和妖鬼一起诞生的产物，怎么你一点也不像呢。”

“地狱里有一朵极恶之花，如果你还没有名字的话，就叫奈落吧，跟你很称。”女孩抬手抓去奈落头顶的树杈落叶，只是看着奈落，眼神中有着莫名的悲伤，“在这世上，还是做恶人自在些。”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