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蛊 （三十三）生姿

    阳光总是那么让人舒心。

    三人另外开了盗洞，不知吃了多少土渣，终于回到了地面，上来的一瞬间，带着青草香的空气险些没把三月闻醉，大大做了一个深呼吸。

    一路舟车劳顿，回到家里的小院，三月朝着院子唤了一声：“旺财！”，一只已长大了不少的黑蛇就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一下子弹起来盘到三月腰上，尾巴兴奋地左摇右摆，直起身吐着蛇信子想来舔她的脸。

    黑瞎子见状嘴角抽了抽：“丫头，你这蛇真不是和哈巴狗配的？”

    “它是最好的蛊蛇，肯定通人性些。”

    “你管这叫通人性？明明就是狗里狗气。”

    绊够了嘴，三月洗碗黑瞎子擦灶台，张起灵抄着黑金砍柴。直到葱姜爆锅时发出一阵“滋啦啦”的声音，炊烟慢慢升起的那一刻，才觉得是真的回家了。

    “小哥呢？菜一会儿凉了。”三月脚步轻快地把最后一盘菜从厨房里端出来，四处都没见到张起灵，就问黑瞎子道。

    “好像搁后院呢，我去叫他。”

    黑瞎子起身朝后院走去，远远看见张起灵站在后窗边盯着什么看，喊了他一声他也没反应，就走过去拍了拍他，打趣道：

    “看什么呢？不会自个儿偷偷数蚂蚁吧。哑巴，没想到你发呆的时候都在干这个。”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用手指了指窗框：

    “指印。”

    黑瞎子自讨没趣，低下头来看向张起灵指的方向。原来那里沾了一点点浮土，要极仔细看才能发现上面有一点点手指的纹路。

    这下不能再开玩笑了。

    黑瞎子伸手比划了一下：“看这个角度，大概是翻窗的时候留下的。你是说有人趁我们不在，进过屋子。”

    “嗯。”

    回去之后黑瞎子把这事儿对三月说了，她也有些意外：“闯进来做什么？带上来的明器又不放在家里，这儿没什么可偷的。”

    “就怕，是冲你来的。”张起灵对她道。

    “近几天多小心。”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可这都多少年了，还有人惦记着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吸引他们的。”

    “这你就不懂了。其实你是怎样的并不重要，道上人的眼睛都盯着我和哑巴。我们，包括四阿公对你的态度，才是他们一直想弄清楚你的原因。”黑瞎子说完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放到三月碗里：

    “不过，万一就是小偷单纯想来顺点东西呢？不用太紧张，我俩在，谁能把你怎么样。”

    张起灵明显不认同他这么乐观的想法，但也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检查了下屋里的东西，并没有少什么，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几天后的清晨，三月罕见地很晚都没从屋里出来，黑瞎子有些奇怪，走过去倚在房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扯着嗓子喊道：“丫头，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黑爷我等着吃饭呢，你再不起来我要饿死在这儿了——”

    “别喊了。”

    三月突然从里面拉开了房门，弄得黑瞎子一个趔趄，往她那个方向倒去，稳住脚后扶了扶墨镜，却直接在原地僵了一下，然后后退了几步，目不转睛地上下看着她。

    “我，去。”

    三月抬头款款笑着看向他，穿了一件刺绣旗袍，把曲线勾勒的恰到好处，又衬得她皮肤极白，尤其是叉口下面细长的腿，白到晃人眼睛。

    三月的五官生得本就要比汉族女人更精致些，已经不需要怎么修饰。但是脸上施了脂粉，胭脂描了红唇后，少女残留的稚气被盖住，反而显出了她身上一种无法形容的气质——说妩媚太俗，说端庄又太死板，可一颦一笑间又如直接给人下了蛊，勾得人完全没办法挪开眼睛。

    少数几个见过三月的人都曾跟黑瞎子说，你家姑娘漂亮得紧。他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她的脸，早就忘了她好看与否这个问题。于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迟钝的意识到，小丫头不知不觉间，竟已惹眼到了这个程度。

    什么时候的事？

    想不起来。

    三月当然不知道黑瞎子这时在想什么，看他这个表现，歪着头皱了皱眉：

    “不好看吗？”

    “没，”黑瞎子赶忙否认，嬉皮笑脸地道：“当然好看，我家丫头随我，怎么弄都好看。”

    “别贫了，说正事。黑爷，今天陪我去看娘。”

    “哦，原来是打扮给你娘看啊，我还以为给我看呢。唉——真伤人心。”黑瞎子捂着心口作出一副悲痛的表情。

    “你看不见不成？”

    “看得见看得见。但你平时出门可不能这么打扮，要是给哪家小畜生瞧上了，看我不把你锁屋里，然后打断那人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