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蛊 （十六）躲过一劫

    那群人看到有蛇吓了一跳，但旺财根本没理他们，径直朝后院游去。不一会儿，那种发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似乎能感受到我的蛊虫们的情绪，他们也被我感染，开始躁动。

果然没一会儿，陶罐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就传了出来。

    惊叫，怒骂，我在一刹那听到了很多声音，但又都听不清，里面还夹杂着我的蛊蛇蛊虫游走时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我听到自己在念咒，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么，一边念我还一边听见自己在笑，连那笑声都是陌生的，带着些歇斯底里的感觉。

    最可怖的是，明明一切都是我做的，我的意识却像一个旁观者，只是注视着这一切，完全没有了控制身体的主权。

    蛊都躁动起来，它们完全在我的控制下，而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操纵它们把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虫子飞舞，毒蛇吐信，一时间放眼望去满目乌烟瘴气，“嘶嘶”声不断，把所有人都困在了院子里。

黑瞎子努力压制着所有人，一遍遍告诉他们这都是蛊，碰了要出大事，让他们冷静。而张起灵来到我身边，我感觉到他在摇晃我，唤着“三月”  “醒醒”，可我毫无反应。

    要说当时我完全失去意识也不是，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们离开。

    当时的场面非常混乱，即使来的都是道上叫得上名号的人，但面对丝毫不了解的毒物也束手无策。张起灵和黑瞎子尝试了无数种办法都没法唤醒我，好在虫蛇都只是围在院子周围阻止他们出去，没有一个跳出来伤人。

    我不知道这样的场面持续了多久，直到天色似乎都暗了下来，我突然有一种像脑子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的感觉，莫名其妙地心悸和狂躁才稍有缓和。

渐渐地，眼前红色的模糊开始散去，我看清了面前张起灵的脸，又听到了他的一声：“三月。”

    “嗯。”

    我下意识地答应了，随即浑身颤抖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咳嗽了一会儿，突然就回过了神，看见周围全是我的蛊虫，竟然还张口问张起灵这是怎么回事。

    张起灵摇了摇头，问我能不能让它们回去，我忙点点头，掐了自己好几下让脑子清醒一点，问他拿来小刀划破指尖，让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一步步向后院走去。

蛊虫嗅到我血的味道，刚才还张牙舞爪，立刻就都平缓了下来，跟着我的血的指引尽数回到了后院，没多看院里的人一眼，按部就班爬回了陶罐。旺财还是很灵活地钻回了我的衣服里。

    满院的人硬生生被这场景惊得半个字说不出来，目光刀子一样全扎在我身上。我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得怯生生地看着他们，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张起灵和黑瞎子。奇怪的是，经过这一闹，我心中那种困扰我多日的焦躁情绪竟烟消云散了。

    满院毒物突然出现又消失，发狂的孩子，这一切谁都不可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可就在众人都发懵的时候，小路尽头竟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人影，嘴里还一路喊着：“出事了！出事了！”

    等那人跑进院子，发现所有人竟然都还没出发时，竟捂着心脏一遍遍高呼“谢天谢地”，看上去简直要直接跪下了。

    众人忙问他怎么回事，这人心理素质也不高，情绪太过激动，左一句右一句，好不容易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他们刚得到消息，他们要下的那个大斗被前人开的盗洞影响，墓室竟然就在刚才直接全部坍塌，水银造的风水局尽数倒灌，附近方圆十里的草地全部枯死。

   这样的情况，人一但在里面，不是被压死就是被毒死，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所有人听完，没一个开口说话。

    有几个胆小的直接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传信人自己还在双手合十碎碎念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过了一会儿，他们不约而同，眼神复杂地看向了我。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刚才以一种非常极端，难以理解的方式救下了这些人的命，我只是觉得被这么多人盯着很不舒服，揪着离我最近的张起灵的衣角，躲在了他身后。

    张起灵感受到我的动作，转过头看向我，神情比平日还要严肃，甚至隐隐有些担忧的感觉。

    “丫头，走，回屋里玩，待会没叫你你就不许出来。”黑瞎子从旁边走来，一边按着我的肩膀轻轻往屋里推，一边低声道。

    我只是茫然地被他推进了屋里，坐在自己床上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虚脱了，像是刚刚做完极剧烈的运动一样。我很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捅了大篓子，但即便我努力控制，眼皮还是越来越沉，最后还是在极度劳累中睡着了。

    等我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之后吓了一跳，忙爬起来扒着窗户看外面的情况。只见其他人不知何时都走了，张起灵和黑瞎子打着手电筒，正在仔细研究地上虫蛇爬过的痕迹。

    “黑爷。”我隔着窗户叫了黑瞎子一声。

    黑瞎子耳朵好使得紧，闻言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出来，我便走出小屋来到他们身边，又有些不敢走近。

    “我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是不是闯祸了？”我低着头嗫嚅道。

    瞎子把我拉过来，蹲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确定一切正常后，对我道：“闯什么祸，还没明白过来？你救了我们的命，小丫头。今天你和你的小宠物要是没做这档子事，我们现在已经死在斗里了。”

    他复而又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稍有些严肃地看着我道：“不过，麻烦确实有一点。丫头，你得实话告诉黑爷，你是怎么知道要出事的？为什么会突然……那样？”

    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得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觉得你们不能去，一定不能去，没有理由。”

    黑瞎子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他就又挂上了大大的招牌笑容，揉揉我的脑袋，道：“放心，不管出什么事，黑爷和你小哥都在。既然当时能把你接过来，不会让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