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护士还没出声,谌律时就出声制止。
哟,这是从梦里醒过来了?护士瞥了他一眼,虽然很不想附和他,但还是出声:“确实不建议出院,因为你不止擦伤和骨折,”她指指左昶额角,“虽然只是轻度脑震荡,但医院还是建议你先留院观察几天。”
左昶扮可怜兮兮:“可是我一个人住院有点孤独啊……”
护士淡淡看了一眼谌律时,“你可以通知一下你的监护人来陪床,或者找一个护工呗,反正就这几天。”
“我可以……”谌律时往这边靠了靠,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左昶截断。
他提醒对方:“他这周有很重要的工作,没办法来陪床。”
这次剧演涉及上百号人,算是今年整个工作室连同合作剧团的收尾之作,现下准备工作还未完全完善,作为总负责人肯定不能临门一脚时撂挑子。
谌律时看着左昶纠结了几瞬,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不再反驳。
“我也没有监护人。”左昶坚持,“我还是想今天就出院。”
前一句话让谌律时有些不适,但还未来得及细细琢磨,又被左昶的后一句话攫取了注意力,他脱口而出:“不行!”
护士看他们俩这断不清的官司,言尽于此已不想再言,“你们还是商量一下吧,我还有别的房要查,等下回来找你们。”
护士走了出去,谌律时换了个面向左昶的姿势,硬邦邦开腔,“你不能现在出院,我给你找护工。”
“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呆着。”左昶喝了口水,轻声回答,
谌律时沉吟半晌,说出个人名:“那我让谢顷来。”
左昶叹气,“我这周也有很重要的工作,关系到我升职加薪的那种。”谌律时还想插嘴,左昶没给他留气口,“而且我也不是出院,我是想转院。”
“苘城有我朋友,”他刻意指了指病房四周,“而且苘城的医院肯定比这里的条件好多了。”
一句话将能方才有歧义的点都抹掉了,最优解就摆在眼前,谌律时欲回驳都不能。
左昶知道自己已经说服他了,便仰头将杯里已然凉掉的最后一口水灌下去,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服穿鞋。
两人之间又莫名陷入了哑默,左昶逼着自己只盯着眼前的物体动作,不去看谌律时的神情,他很怕自己看了后会反射性依从他。
他现在确实应该尽快离开上掖,免得给他们两人之间徒添不必要的尴尬和麻烦。
两人都不说话,无他人的空间里一时只有左昶时不时磕碰发出的细碎声响。
谌律时立在左昶背后垂目观望了一歇,见他笨拙地坐在床沿,穿一件外套穿了几分钟都不出口求助,小叹了口气走过去帮他拎了一把衣领。
有了助力,左昶终于得以把羽绒服套上,他没看谌律时,窄窄轻轻地道了句“谢谢”,又低头开始穿鞋。
运动鞋倒是就摆在床底,左昶扯开鞋带的动作也很潇洒,但等他将脚穿进鞋里后,让他尴尬的情形又出现了。
谁能告诉他一只手该如何系鞋带呢?现在问杨过还来得及吗?
左昶手上徒劳地捞了两把,正想着要不把鞋带掖进脚后跟算了,眼前兜的投下了一片阴影。
左昶条件反射抬头,额头和谌律时的下巴堪堪擦过。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一米九几的谌律时蹲了下来,单膝触地跪在了自己面前,把他那在尘沙里搓得脏兮兮的鞋带握进了手里。
“我来系吧。”谌律时像是没看见脏污,无比自然地就要开始绕绳。
这太亲密了!他怎么能让一个刚刚拒绝了自己心意的男人以这种姿势给自己系鞋带?
左昶急了,连忙将脚大幅度地往后撤,挂在脚上晃晃荡荡的脏鞋被藏进床底,他喊:“不要!”
撤的动作很大,急切又突然。
以至于左昶在绳子抽出来的那瞬间,听见了鞋带末尾的金属绳花在谌律时手背上发出了“咻”的一声抽击声。
他匆匆低头去看,果不其然,谌律时素白的手背上赫然肿起了一条红痕,虽然细细的,但很惹人在意。
左昶气焰一下熄灭,暗忖:这人都三十了,皮肤怎么还这么嫩?
他咕哝着给自己找补:“太脏了。”
谌律时倒是不在意这等小伤痕,他没站起身,腰腹虚虚往后倒,定定看着左昶的局促神色:“知道脏还往鞋里塞?你以为你还小吗?”
一句话又让左昶晃神,谌律时装作没看见他走神,催促道:“快点,别浪费时间,等下医生都下班了。”
右膝盖实实在在跪在地上,等到左昶回过神来,谌律时早已经站起了身,鞋上的双层蝴蝶结对称又均齐,重度强迫症看了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