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 石头花园

这段话后包厢寥然了许久，而后左昶实实在在地泄了力气，沉了下去。

其实在这些年的等待中，他何尝没有试过在中途停下。

但一回头，左昶就仿佛能觑见自己曲腿坐在霓虹灯牌顶的身影，那时风风韵韵洋洋盈耳，流水游龙列列溢目。

本是极盛之景，那团影子的面部既不微笑，亦不皱眉，好像一只因波段频率怪异而搁浅在云中的鲸。

万般喧哗，皆为孤独。

左昶好似被抽了脊柱般吐出一口气，颓丧极了，“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你说得对，可我已经这样过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让我结束这种状态，我……有点害怕。”

“你知道吗？段榆，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很糟糕的暗恋者。在别的暗恋者为对方做各种惊天动地的事情的时候，我什么都没为他做。”左昶无力地笑，十指交叉靠在鼻尖，“在这个以物质结果衡量得失的社会，我应该只能算是一个……伪暗恋者吧。”

“而相反，我从谌律时身上得到了更多。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什份以外还有更好的天地；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立志考上大学，更不会拥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养上一只这么可爱的狗；往更远说，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已经死在什份那片海里了……”

声音里凝了满满的水汽，“所以，他真的对我很重要，我害怕……如果表白失败，我们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你觉得，你能和他一直做朋友吗？”段榆一针见血。

“我……”

“他也不小了吧？以后还会恋爱、结婚、生子……”段榆重复：“你能和他一直做朋友吗？”

包厢里没有回答，但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左昶奔溃地闭眼，“你……再让我想想。”

“石头墙外说不定有另一番天地，只有走出来了，才能看见。”段榆搭上他的肩，循循善诱。

吃完饭后左昶本想直接回家，却被段榆以跨年为由拉去了酒吧，酒吧名字也巧得很——AOI。

段榆压着他出门，“今天这一通说教后你肯定又窝家里去了，我不允许。徐嘉沛说这家酒吧最近老火了，段珍珍等会儿也去，走走走，凑热闹去！”

左昶尚情绪低沉，便找借口，“橘子还在家呢……”

“孩子又不是第一次在家，你装什么慈父呢？”段榆点他，“这顿饭我可花了不少钱，小心我找你AA。”

左昶按掉手机日志自动弹出的下季度房租提醒，率先接过门童手里的车钥匙，“走。”

跨年时节的苘城繁华似锦，如灯带一样的交通路线覆盖到城市每个角落，在来来往往人群眼里映下花花绿绿的彩练，如节日的焰火。

想也猜到“AOI”定门庭若市，二人预先一前一后在两个街口之外停了车，而后选择散步前往。

酒吧前厅环廊处还排排放着高大的荧光屏，左昶目光一掠而过，没在这里看见任何花开的痕迹。

也是，都这么久了，那束茉莉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左昶觉得自己绝对是脑子瓦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