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
再后来他到了习武的年纪,父亲陪他练武。
那时父亲开始严厉了许多,为了在父亲面前好好表现,他从不喊累,每次都练到精疲力尽。
然而父亲却置若罔闻,只竖着眉毛冷着脸,让他看看唤羽哥哥是如何练武的,他只能擦掉眼泪,继续拾起刀练习。
可是夜晚,迷糊间感觉到一双浑厚的拉起他的手帮他上药,不知是不是错觉。
“成年以后,我和父亲争吵越来越多,我不知排解,整日买醉,时常醉醺醺的回到宫门,母亲给我的面具掉在地上。”
宫子羽环着卿杬,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一个釉彩面具放在她面前。
“很漂亮的面具,我有时见你常拿着,便知道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卿杬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釉彩面具上的花纹。
宫子羽继续讲道:“我当时醉倒在宫门口,听到有人叹息的命令仆人把我扶回屋子,我醉眼朦胧看不真切,似乎是父亲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釉彩面具。”
有时候会想,他好像有些不太了解父亲。
“唯独哥哥对我一如既往,得到了一张野貂皮,让人制成一件厚斗篷,知道我怕冷,让我晚间出门披上。”
他披上了,依旧觉得心冷。
“我十分后悔与父亲的最后一次对话是在大殿上争吵。”
父亲骂他:“你年龄也不小了,你最好考虑清楚,如果继续当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废人,那你就没必要继续待在宫家。”
“我明明想让父亲看到我的努力,看到我一副荒唐之下是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和赞许,可在脱口而出那一刻居然是我也不是很想待在宫家。”
宫子羽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他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
那不是他的真心话。
卿杬扭头注视着宫子羽,抬起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凑上前轻吻了一下,“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你的父亲。”
“我们子羽已经是执刃了,掌管着宫门,必定要处理很多事务,前执刃和少主遇害,你心中定然难受,但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宫子羽喃喃道:“执刃……我才不想当什么执刃……”
他低下头望着同样眼眶通红的女子,把面具放在她手中,自己捧着她的脸颊,好似要确定些什么。
“长老跟我说当上这个执刃便永远都要守着旧尘山谷…为宫门生,为宫门死,我的一生都会在宫门。”
他问:“阿杬,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卿杬点了点头,空着的那只手覆上宫子羽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又问:“你不会跟哥哥一般不守承诺对不对?”
“不会的。”卿杬温柔的笑着。
宫子羽将脸与卿杬脸颊相贴,凑过去撒娇一般的蹭着。
“漂亮吗?”宫子羽低头拉过卿杬握着面具的手,询问她这个面具漂不漂亮。
“漂亮。”
“你替我保管着好不好?”
闻言,卿杬愣了愣,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要交给自己保管?她望向宫子羽的目光,一时之间有些诧异。
“交给我…保管?这是兰夫人给你的,怎能让我来保管呢?”
“最珍贵的东西,给最珍贵的人保管。”宫子羽擦了擦脸上再次流下来的泪水。
阿杬,是他很在乎很在乎的人。
父兄都不在了,整个羽宫只有阿杬和金繁是最让他信任的。
“嗯。”卿杬靠在宫子羽怀中,垂眸看着手上的釉彩面具,“我会好好保管的。”
天际裂开了一道曦光,天色亮起。山谷中连鸟鸣声也变得比平日少了。
羽宫寂静无声,金繁走过来,见着情形定是卿杬陪着宫子羽在这里坐了一夜。
他听见宫子羽对着依靠在她怀中的卿杬低声道,“阿杬,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是执刃,那就代表我做什么都可以了,没有人能拦我。”
金繁愣了一下,走过去问:“你要做什么?”
宫子羽扭头愁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冷凝的空气让他精神了一些。
他问金繁,“父兄的尸体是谁发现的?”
“是雾姬夫人。”
卿杬握着面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宫子羽,从台阶前站了起来,“要去找雾姬夫人?去吧。”
宫子羽走过去把身上的斗篷拿下来披到卿杬身上,“阿杬,你陪我坐在这里一夜也累了,回屋里去休息休息。”
“好,有什么事情记得来寻我。”
谷外也落了雪。
山庄之中,一匹骏马缓缓停步,描金的披风下摆扫过枯槁的落叶。
宫尚角抬头看着门匾上“浑元郑府”四个大字,眉头在日光里微微皱起。
整个郑府沉在一片萧条之中,门廊积灰,透着晦暗。
过了一会儿,进了郑府查看的侍卫从里面出来,回禀宫尚角:“宫二先生,整个大宅已经人去楼空,所有财物也都已不见。”
宫尚角脸色微寒,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