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爱你

朗诵比赛那天，下了一场好大的雨，整个云梦温度骤降，仿佛一夜入冬。

“阿嚏——”虞书欣捂住嘴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她今天换下了笨重的冬季校服，换回了夏季的白衬衣和深蓝色的及膝短裙，还在领间系了一个同色系的蝴蝶结领结。浓密的黑发扎成高马尾，只留下齐刘海在额前，显得整个人俏皮又可爱。

然而本该精致的五官，此时却皱成一团。

无他，天气太冷了。

朗诵比赛的举办地，是学校的报告厅。报告厅内空调开的足，然而用于候场的后台却阴冷无比，明明看起来四处封闭，寒风却总能找到缝隙，肆意入侵。

虞书欣不住地双手抱臂，上下搓着胳膊，企图通过物理方式来取暖，然而收效甚微。眼见前面一位同学的朗诵快结束了，她想小声练习，一张口，声音都在颤抖。

她索性就住了嘴，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想着，总归上台了就好了。却在这时，一个一次性纸杯映入眼帘，纸杯上还泛着热气，这里面显然是一杯热水。虞书欣抬头看去，发现竟是哪天学生会见到的那个男生。

张凌赫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接过。虞书欣说了声“谢谢”后，接过了热水。她就着纸杯小口的啜饮起来，热水顺着喉咙下去，暖意传到四肢，让她不在蜷缩身体，声音也不再颤抖。

这会儿稍微缓过劲的虞书欣笑着问道：“同学，你是学生会的吗？”

“是，我是副会长。”张凌赫淳厚的嗓音响起。

虞书欣还待问什么，便被告知要准备上台了。她把纸杯里的热水一饮而尽，转头对张凌赫说：“我先上去咯，谢谢你。”

张凌赫淡淡的笑了，待她走后，他把桌上的纸杯捏瘪，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筐。

虞书欣站在台侧，透过厚重的红色幕布，小心翼翼地往台下看。目光逡巡一圈，也没看到那个俊秀的身影，她心里说不上有些失落。

早知道不穿这么少了，反正也没人看。

她在心里腹诽。

明明昨天已经连哄带骗，使出浑身解数，让王鹤棣今天一定来看她的朗诵比赛，没想到他还是没来。

算了，反正她的小把戏他一直看在眼里，只是懒得拆穿罢了。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她进行了一个深呼吸，把脊背挺直，迈上了舞台。

这还是她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不紧张是假的，好在内容本就来自高中课文的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稍微调整了一下和话筒的距离，她便开口了：

“各位老师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一（8）班的虞书欣，接下来我要为大家带来的朗诵内容是舒婷的《致橡树》。”

她落落大方的模样得到了台下老师的微笑，在他们点头示意下，她准备开始诗歌的朗诵。却在这时，她目光放远，落在观众席上，发现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报告厅的门边，有个身姿挺拔的男生，双手插在裤兜里，痞气地靠在墙边，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准备好要开口的虞书欣霎时间张口无言，还是台下的老师咳嗽了一声才拉回她的注意力。

虞书欣收回视线，假装咳了一声，开始了她的朗诵：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缘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她把“爱你”两个字咬的很重，眼神还时不时地飘过王鹤棣的脸，嘴角分明是狡黠的笑。王鹤棣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手伸进外套想摸烟，突然想起这是在报告厅，只能掏出一片口香糖，放在嘴里不咸不淡地嚼。

虞书欣的朗诵还在继续：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她的目光像带着钩子，不住地飘向王鹤棣，明明朗读的是高中最普通的课文，却仿佛塞壬的歌声，诱惑着路过的船客。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虞书欣的朗诵结束，心中的紧张早已烟消云散，嘴角还残留一丝笑意。她把目光放回前排的老师身上，等她们简单点评完后，迫不及待的下了台。然而等她绕回观众席时，王鹤棣的身影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虞书欣低头呢喃。

----

节选自《致橡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