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日，颜淡在之前的那条小溪边再次遇到小九鳍。
他这次在发呆。
颜淡“你在想什么？”
颜淡走近问。
小九鳍听到她的声音回头。
余小鱼“是小姨啊！”
颜淡这次神色自然地应。
颜淡“是小姨。”
小九鳍低头阖眼笑笑。
这个动作格外像余墨。颜淡心中一揪。原来她只是接受了余黑鱼不是余墨的事实，并没有放下余墨。
余小鱼“小姨，你怎么了？”
小九鳍紧张问。
颜淡“我没事。”
颜淡强打精神回。
小九鳍又是一阖眼，再睁开眼，歪头对颜淡道。
余小鱼“明天就是除夕夜，小姨跟我回家。小姨，我爹，我娘，我，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吧！”
颜淡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她希望那个家里永远没有她的位置。
颜淡“不用了。我有重要的事。”
小九鳍促狭一笑问。
余小鱼“是回去陪小姨父吗？”
余小鱼“如果是这样，小鱼就不方便留了。不过，小姨要在年后带小姨父上我家拜访哦！”
这张酷肖余墨的脸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简直想逃。
颜淡慌张之下，往后一退。不曾想，袖子里玉质匕首掉了出来。
余小鱼“这是什么？”
颜淡正要施法拾起。小九鳍先她一步，将其拾起，满怀好奇地问。
余小鱼“很熟悉的气息，不会就是我爹丢失的那只龙角吧！”
小九鳍聪明绝伦，很快就自己得出了答案。
颜淡正担心他要追问。小九鳍却双手捧起匕首，奉到她面前。
余小鱼“小姨，给你，收好了。”
颜淡不禁狐疑地看他。
小九鳍轻哼一声。
余小鱼“我爹干的那些蠢事，我娘早就拿来当反面教材教了我很多遍了。”
余小鱼“其中最蠢的一件事，就是错过小姨你。娘对此的评价就是脑子抽风！”
颜淡忍不住扑哧一笑。
然后就觉得，芷昔怎么能教孩子这些呢？
小九鳍看颜淡笑，自己也笑。
余小鱼“我爹娘感情好多了。小姨可以放心来我家作客。”
颜淡“哦？”
颜淡表示疑惑。
小九鳍娓娓道来。
余小鱼“我娘会问我爹，吃饱没有，身上衣服会不会冷，以及伤怎么样？”
颜淡心中一颤，脱口而出。
颜淡“你爹受伤了吗？”
小九鳍点头。
颜淡“严重吗？”
颜淡又问。她从前最紧张余墨受伤，九百年下来，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余小鱼“不是重伤，大白莲不会让他在外面受很重的伤。很重的伤一定来自大白莲自己。”
颜淡感觉自己的心皱缩成一团。
颜淡“你娘伤他？”
小九鳍轻轻一冷哼。
余小鱼“何止？大白莲杀掉余黑鱼，才能自由。”
颜淡心里一咯噔。这样互相折磨有意思吗？余墨为什么要这样做？
余小鱼“不过，大白莲杀不了余黑鱼，余黑鱼老早就断言了。其实，大白莲爱余黑鱼。”
小九鳍展眉一笑道。
余小鱼“这不，他们的关系好转了。大白莲自己好像也意识到这一点，不会再杀余黑鱼了。”
小九鳍表情怏怏的。好像在为自己少了场大戏看，而感到遗憾。
颜淡看他这样子，觉得有些不符合人设。
颜淡“所以，你爹娘关系变好了。”
颜淡听见自己冷冷地道。
又想起自己曾经的诅咒，要他们生死相隔，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余小鱼“小姨。”
小九鳍正色道。
余小鱼“余黑鱼不值得你……”
颜淡一愣，回想起余黑鱼做过的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事，点头道。
颜淡“你说得是。”
小九鳍看着她，又是阖眼微微一笑。颜淡透过他，好像又看到了余墨的影子。
余小鱼“乖啦，小姨最清醒，最理智了。”
小九鳍站到高处，抬手在她头上轻拍。
颜淡却是眸光一沉，生死相隔，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心里的声音更大声坚定了。
小九鳍歪歪头，他才两百岁，刚化形不久，年龄还小，也不是很懂这些。
颜淡才发现，她对余墨的小动作简直是如数家珍。可他为什么突然就不在了？
余小鱼“有件事和小姨说，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小九鳍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像小孩子一样用双手将脸捂一下，才害羞地说道。
余小鱼“我有妹妹了，连小莲！”
颜淡不自觉张大嘴巴，呆滞道。
颜淡“连小莲啊！”
小九鳍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再次捂捂脸。
余小鱼“小小一尾，或者小小一朵的妹妹啊！”
颜淡心想，很好，我现在连你也想宰了。
余小鱼“小姨表情好可怕哦！”
余小鱼“我先回去了。年后，记得带小姨父来哦！”
小九鳍冲颜淡摆摆手，跑了。
颜淡想了想，觉得不对。
他怎么就确定一定是妹妹？
连小莲。
会是她们四叶菡萏一族吗？
颜淡手腕上的羊脂玉镯白光一闪，一袭萧索白衣出现在她面前，背对她而站。
颜淡看他一眼道。
颜淡“我已经找到芷昔和余……”
应渊回头问她，周身清华。
应渊“怎么了？”
颜淡咬咬唇。
颜淡“他已经不再是我的余墨了。”
应渊叹口气。
应渊“所以，你是放下了？”
颜淡头扭到一边，看着远处的翠峦叠嶂的山。
颜淡“不放下，还能怎么办？”
颜淡“他们很幸福……”
颜淡看应渊一眼才道。
颜淡“马上又要迎来另一个孩子。”
应渊脸上的平静从中龟裂，眼瞳通红，变得固执偏激起来。
应渊“我和芷昔在一起九百年，他们才在一块五百年，为什么？”
应渊“难道这就是天意。可我这次不认，休想叫我认。”
应渊抬头质问苍天。
颜淡心惊胆战，应渊为了芷昔竟然与天叫板。
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全然忘我的疯狂。
余黑鱼似乎也是这样，他敢断角废自己的修为，敢把九鳍之力转移到芷昔身上，敢把自己一条命完完全全交到芷昔手上。为了留住芷昔，他似乎什么事都敢做。
颜淡隐约觉得，这好像是一种被操纵的固定行为模式。是不是每一个人为了芷昔都会这么做？
颜淡被自己一时的想法吓到了。
颜淡“余小鱼让我年后带一位小姨父到他家拜访。”
应渊垂眸看她笑道。
应渊“好啊！”
颜淡觉得应渊的笑容未免太过明亮了，轻咳一声道。
颜淡“唐周告诉我，其实，你是爱我的。”
应渊脸上的笑意更浓。
应渊“没错。你小时候，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到人间，我就为你设计了琅阑山境。这五百年，你戴着我的镯子，哪次遇到危险，我不是第一次赶到相救？可即使是这样，我觉得都不够偿你的半片心的救命之恩，还你地崖相伴温暖我的情分。我还曾以一世凡人之身在人间与你相恋。”
应渊“不过，你选择了陪伴了你二十年，给你天高地远自由的余墨。告诉我，沉香如屑，燃过了连一粒火星都不会有，余温也终将散去。只剩灰烬，最终被风吹散，什么都不会剩下。”
颜淡茫然道。
颜淡“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应渊叹惋。
应渊“过去很久了。”
颜淡“是吗？”
颜淡似懂非懂地点头。
应渊“你这次又会选择谁？”
应渊饶有兴趣地看颜淡。
颜淡“可你们都爱芷昔。”
颜淡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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