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鳍回头看他道走两边，互不搭理的父母。
余小鱼“年关将近，我布置给你们的任务完成没有？”
余小鱼“余黑鱼，你布置给我《伏羲算术第八节》。”
小九鳍踢石子，飞快摆出一个法阵。余墨赞许地点点头。
余小鱼“大白莲，你布置的《太上感应别篇》。”
小九鳍结手印，暮风卷走天空中的乌云，夕色更为浓郁。
芷昔不禁多看他几眼。
小九鳍神气道。
余小鱼“你们的年货买好了吗？”
余墨暼芷昔一眼，摇摇扇子道。
余墨“这不正要去买吗？”
余小鱼小心看芷昔一眼，失望地低下头。
余小鱼“骗子。”
余墨牵起芷昔的手，朝她使眼色。
余墨“大白莲，你看余小鱼表现得这么优异。我们是不是……”
芷昔一手由余墨牵着，一手牵起余小鱼的手。余小鱼惊喜地看他娘亲，笑得好不灿烂。
颜淡低头叹气，缺爱的孩子！
余墨“咳！”
余墨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小九鳍不客气地白他爹一眼。
余小鱼“你就知足吧！还不是托我的福。”
欢欢喜喜地与他香喷喷的娘亲贴贴。
他们暂时算一家人了。
夜市熙熙攘攘，颜淡跟着他们走进去。
小九鳍提着一盏灯笼，在前面开路。
余墨和芷昔你一句我一句地在争辩什么该买，什么不该买。
东家的米好，还是西家的米好。要酱瓣，不要酱油。
多买鞭炮，还是多买烟花。
买猪肉还是买牛肉？
哪一副春联好？买多少只灯笼？
节礼买什么？
颜淡瞪大双眼， 她不知道这两个在一起竟然有这么多地方需要争吵的。明明平时两个都很寡言少语。
余墨说要买橘脯桂圆花生。
芷昔突然扭过头，瞪余墨。
芷昔“余黑鱼，你刚才说要买什么？”
余墨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余墨“橘脯花生啊！”
芷昔“我都听见了，你要买桂圆，甜的。”
芷昔气得歪鼻子，歪眼。
余墨“哦！”
余墨恍然大悟。
余墨“那其实是余小鱼想买的。你知道的，我一向宠他。”
余墨的眼神飘到小九鳍身上。
余小鱼“我！”
小九鳍指自己的鼻子，瞪他爹，一脸的不可思议。
芷昔“余小鱼！”
芷昔高深莫测地看余小鱼。
余小鱼“娘亲……”
小九鳍抱着灯笼，一脸委屈。
余墨再瞪他一眼。小九鳍打掉牙齿和血往肚子咽。
余小鱼“是余小鱼，余小鱼嘴馋了，想吃甜的，所以……”
收获他娘亲责备眼神一枚，心灵受到不可修复伤害。
为了家庭的和睦，小九鳍的这个孩子牺牲得过多。
这一小插曲过去，那对夫妻继续为鸡毛蒜皮一点小事吵。
小九鳍落后几步，走到颜淡跟前。
余小鱼“小姨，你也看见了。别的孩子不费吹灰之力之力获得的，我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可能获得一点点。”
小九鳍看那些和睦夫妻身边，只知道调皮捣蛋的孩子，露出羡慕的眼神。
余小鱼“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种各样。”
小九鳍头一摇，背着手走远。活像一个沧桑的小老头。
颜淡感慨，他真是她见过最不像孩子的孩子了。
没控住脚，颜淡还是跟着他们回到了家。
三人一行走进一座两进两出的院子。院子伸出一条的青石铺的小径通往树林深处。
前院，边缘似砚卷曲嶙峋的池塘，月下明亮如镜，点点白梅似雪一般挂在树梢头。
微风吹起一片白梅花瓣，落到惜墨学堂的匾额之下。
“惜墨”二字，遒劲有力，挺拔俊秀，是余墨所书。
惜墨，呵！真敢想。
他把这两个字挂上去，芷昔怎么不打他。
学堂内布置得很是空明几净，书香气十足。
颜淡仿佛看到芷昔在里面捧着书卷教弟子读书的模样。有几分可爱。
通过垂花门就到了后院。后院是一亩池塘，现下正值凛冬，没有新红碧绿，只有一池明净枯水。
池中有一亭，亭里有一条长形石案，是置琴的。
穿过后院，还有个院子，摆满了弓箭，大刀之类的兵器。也有一池，池边有一炉。
颜淡没想到，曾经的万妖之王，四海之主现在还打铁。
颜淡向来不喜这种充满肃杀之气的地方，退出了院子。她沿着荷塘边走，寻找他们生活过的痕迹。见空旷处立着一低矮人形木桩，似是为余小鱼锻炼身手量身打造。
走过一个转角，她竟然看见余墨拿着玄扇，立在池塘边上。
颜淡赶紧往后一撤身，施加隐身术法。她尤其无法面对余墨。
他断情的龙角犹在她的袖中。这五百年，思绵绵，恨悠悠。她一刻也不曾将他忘却。
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这桩心事只适合埋藏。
余墨拿玄扇，抬头望着上空，似是有敌来袭。
颜淡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屋顶上一排黑影。
其中一条黑影动了，大战一触即发。
玄扇一挥，池塘水波炸起，余墨一人与数十条黑影交战，递扇，踢腿，飞起身，干净利落，玄袍翻飞。
交战百来招，余墨终有不敌。
颜淡看得出，来者是妖，虽然数量众多，但比余墨的修为低多了。他放出九鳍之力轻轻松松就可荡平。
可他始终没有像从前一样释放出火龙。甚至到背上被砍一刀都没有。
颜淡突然意识到，折断一只龙角对余墨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葬送所有的骄傲。
他实力大打折扣，已经不是从前的余墨了。
吱呀一声，芷昔推门而出，立在堂前石阶之上。她的墨色长发随意挽个髻，插根簪子簪着，一身雪裳让整个人显得格外清冷。
她朝余墨的方向扫一眼，双手环抱，嘴角微微微起，似乎心情很好。
颜淡心里一沉。芷昔那颗心究竟是有多冰冷啊！
渐渐的，又有十来条黑影加入，都是妖族。想必他们是垂涎九鳍充沛的灵力。
颜淡想，余墨定是撑不住了。她正想出手。
接下来的那一幕，让她此生难忘。
月下，黑白两道身影共同起舞，仿佛合二为一。芷昔即是余墨，余墨即是芷昔。一条龙影在他们周身飞舞。
二人一高一低，同时一挥掌，火龙一口龙焰喷出，肃清所有觊觎九鳍灵力的宵小之徒。
原来余墨的九鳍之力随鳞印转移到芷昔身上。
颜淡此时不知是什么心情，随即又想到。
鳞印使二人同生共死，芷昔怎会真的不管余墨？除非，她不想活了。
龙影消失，余墨收掌，与芷昔面对面而站。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得意，晃着手中的扇子道。
余墨“大白莲，你又救我一次，谢啦！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芷昔“余黑鱼，你闭嘴！”
芷昔冷瞪他一眼走了。
颜淡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风吹过。
断龙角示决心，鳞印转移九鳍之力。余墨一开始就押下了自己的所有，然后赌芷昔会对他心生不忍。五百年赌下来，每一次都赢了。
那牌匾上的“惜墨”二字，绝非空穴来风。
这样的变相胁迫，不能说不卑鄙。
她爱着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种人真的值得她爱吗？
这个人不是余墨，余墨是不会做这种事了。余墨终究还是死了。
颜淡觉得心中空空，好像缺失了一块。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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