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不愿。”
南诏负手背过身。
暮光下,他与这个世界泾渭分明。
颜淡,余墨,柳维扬,水荇,侬翠,洛月族人都遥遥地望着这个少年。
他已经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再接受这个世界的一缕光,也不再抱有一丝美好期待。他固执地纵容自己沉入黑暗,豢养心魔。
这时,天地一亮,众人抬头。
团团如灰絮的暮云边上镶上了一道金边,暮云缓缓向两边打开。一紫衣神人,缓缓从天际落下。画卷中的眉目,更胜画卷中的风采,撞人心扉。
尘与土上,洛月族跪成一片,每一个人面上都是一片狂热之色,齐声高喝。
侬翠“恭迎邪神殿下!”
水荇“恭迎玄襄殿下!”
颜淡望着向他们飞来的神人,呐呐道。
颜淡“原来这就是玄襄,可算把他找到了。”
柳维扬望着金光中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神色复杂。
玄襄的目光扫过柳维扬面上,停留在余墨面上,冲他轻轻一颔首。
余墨看向唐周。唐周凝望南诏的背影,整个人仿佛被冻在原地,一动不动。
玄襄收起周身的耀目光华,走向南诏。
风吹起南诏过于宽大的衣衫,他的背影小小,纤细羸弱,但正中的那根脊梁挺得极直。
南诏紧紧地闭着眼睛,决心不搭理后方的一切,将他的复仇进行到底。
龙套“诏儿。”
龙套“南诏。”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这是他梦中才能听到的呼唤与低喃。
龙套“诏儿,是我们。”
龙套“南诏,过来。”
一定是假的,他们早就不在世了。是这群洛月人的花招。
但就算是假的,他也想再看多一看眼。
南诏回过头。两道透明,幽幽发光的身影立在他身后。
湖蓝色衣衫的风姿卓越的女子,青蓝长袍的儒雅男子,是他印象中父母的模样。南诏眼底涌起泪光。
龙套“过来。”
女子伸出双臂,敞开了怀抱,眼含鼓励道。
南诏步伐朝女子稍稍挪动,又立刻收回。
他眸光冷冷地问。
南诏“你们是谁?”
女子收回手,垂眸忧伤道。
龙套“诏儿,我是你娘。”
龙套“南诏!”
男子眼含责怪之意。
玄襄紫袍一动,走到南诏跟前。
玄襄“他们是你爹娘的魂魄。”
玄襄“我可以邪神之血肉,使他们重生,回到你身边。”
玄襄“只求你放下你的心魔,放我族人们一条生路。”
玄襄语气淡淡,带着一股让人不得不信的魔力。
南诏看一眼爹娘的透明灵体,眸光微动,问眼前的紫衣神人。
南诏“你真能使他们重生?”
玄襄“能。”
玄襄沁冷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玄襄“只是邪神血肉只能塑洛月族人之躯,你爹……”
南诏打断。
南诏“我不在乎,只要他们能回来。”
玄襄冲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然明了。
南诏爹娘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来到南诏身侧。
南诏他娘弯下腰,伸出臂腕抱住南诏,无限眷念,无限不舍。最后她还是将南诏放开。
她转过身面对玄襄,抬起动人心魄的秋水明眸,声音泠泠道。
龙套“南诏他爹,说他不愿。我亦是要陪他入六道轮回,以期来世有缘重逢。”
玄襄沁冷眸光微颤。
玄襄“你们不愿。”
龙套“不愿。”
南诏他爹走过来,沉声道。
龙套“为了青黛,是凡人还是洛月人,我不在乎。”
龙套“但南诏体内有一半的凡人血脉。我不愿生为洛月人,是想说即使非洛月人,也可享得洛月的宁静夕照。即使非洛月人,也会为守护洛月而努力,为守护家人朋友而战。”
玄襄“家人朋友?”
玄襄眼里聚起深深的疑惑。
水荇他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到南诏父亲面前,佝偻着背,颤声道。
龙套“南朝,你还愿意……”
南诏父亲扶他站直。水荇父亲一脸痛悔。
龙套“我当年放不下对异族的成见,逼得你和黛妹无路可走。现在想来真是罪无可恕。但你放心,南诏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南诏,教他长大成材。”
龙套“家人朋友,为什么我不能早点想通?”
水荇父亲擦一把眼泪,大笑着走开。
玄襄转身面对洛月族人。
玄襄“洛月族人,遵本尊号令,自即日起,废除洛月族不得与外族通婚族律。与洛月族通婚异族,及其子女,无论男女,都为族人,享受同样权利,不得刁难,不得迫害。有要与洛月族通商,友好往来的异族,不得排斥,不得故意为难,平等互利。凡上两条,有违者以族规处置。”
玄襄的话音刚落,一大群尸蹩突然出现,从洛月人中间挥着双螯,耀武扬威走过。
颜淡擦把冷汗,洛月族的族规竟是这个,实在是太蛮夷太残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