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城郊桃花烂漫,有不少达官贵人携带家眷前来踏青,一派喜乐。
裴相国的公子裴照在其中格格不入,一直黑着一张脸。
他本想带会写话本才女小妾和同窗们炫耀炫耀。然而,人跑了。
他派家奴去追捕。家奴一个都没回来。小妾就此人间蒸发。
他前番已经夸下海口。桐城第一才女颜淡一定会俯就于他。乖乖进他府院,做他的小妾。
这次的踏青宴,他只身而来,倍受同窗嘲笑。
人怎么就跑了呢?
她有个病重的哥哥,紧缺银两,决计是跑不了的呀!
他走到水边,看被流水带走的落花。这些江湖女子啊,命运就像这落花一般身不由己。
一定还在附近,他再去找。他笑容阴毒。
突然,他觉得膝盖一痛,身体难以控制地向水面跌去。
入水后,他拼命挣扎,却感觉得水下有无双数手将他往下拉拽。他想起了传说中的水鬼。
落水而起的人,如果不能找到一个替死鬼,就不得投生成为水鬼。
他将是一下一个水鬼。
岸上游人如织,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落水了。
在心理上经受过巨大惊吓后,他踩着脚下的淤泥上了岸。
上岸以后,他今日的厄运还没有结束。
他回家打马自街上过,马儿一个跪身,他人被甩出三五丈远。
他的大腿疼痛难忍。这还没完。
当马从他背上一跃而过时,他脑海里浮现出“马踏飞燕”的一幕。
没错,他成了马蹄底下的那只飞燕。马蹄正好践踏在他的腰椎之上。
倒是不痛了,但是下半身没有任何感觉了。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春日,他被锁进了冬日。
奔跑,骑马,射箭都离他而远去。他成了一个瘫子,终生困在轮椅之上。
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追踪颜淡,寻求名医治病要紧。
闹市中间,裴照被“马踏飞燕”。
茶楼之上,芷昔纤纤玉指摩挲着茶盏边缘问。
芷昔“过分了吗?”
应渊捧盏喝一口茶,道。
应渊“太轻了,要是我就把东北方向的牛圈门给开了,让群牛蜂拥而来,都从裴照身上踏过。”
应渊“在下当年可是被踹下了七道轮回。欺负芷昔妹妹颜淡的人都该不得好死。”
芷昔“咳……”
芷昔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芷昔“我们去梨园班设法将颜淡引向琅阑山境吧!”
应渊“好!”
应渊起身,一脸兴味盎然。
颜淡拉着两轮板车,拖着余墨,依依不舍回望梨园班。这里已经留下她许多快乐的回忆了。
闵琉前来相送,交给颜淡一件羊绒披风斗篷。
颜淡感动地披到身上。来得正是时候,料峭春风吹得颜淡正哆嗦。
只是她披到身上时,闵琉的表情像吃苹果吃到一半发现半条虫子一般。
闵琉“那是给余墨挡风的!”
她急切地道。
与此同时,还将一个小包袱交到她手上。她掂了一下沉甸甸的,百八十两现银是有的。
她呆呆地看着闵琉。这怕是这丫头所有的积蓄。她向来抠门,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大方。
闵琉殷切叮嘱。
闵琉“该找大夫就找大夫,该抓药就抓药,千万别省,苦了余墨。”
闵琉“不够了,就来找我要啊。”
闵琉掏出手绢,擦擦眼角,依依与她惜别。
闵琉“颜淡,一定照顾好余墨啊!”
颜淡头大如斗。闵琉这是想当她嫂子想疯了。
江湖艺人挣钱不容易。她拿着这笔钱,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好吗?
她和余墨人妖殊途,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颜淡“钱,你留着。”
颜淡“余墨是我的郎君,我自不会苦了他。不用你操心。”
闵琉接过银子,捧腹大笑。
闵琉“颜淡,你终于肯承认了。”
颜淡低下头,拉着余墨一路向前。
闵琉的事同时也提醒了她。
她和戏班的人,人妖殊途,终不是一道的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早晚都是要分别的。
颜淡决定带着余墨去投靠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