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台上梦

跟随应渊进入重华殿，颜淡隔着一层素白纱幔看到，景明仙君和躺在榻上的芷昔。

　　景明仙君拿着一根银针正在扎芷昔的百会穴，正是紧要关头。

　　颜淡尽量放低脚步。应渊轻声对颜淡道。

应渊“出去吧！”

　　颜淡一转眼，看到书案后的画屏，上面绘着一丛莲花。四五片圆圆莲叶伴着一朵亭亭出水的银白莲花。绰约仙子临清波，韵味十足。

　　书案上放着五朵精细雕琢，但还未着色的素菡萏。五朵菡萏的花形各不相同。但颜淡看它们都像一朵菡萏。

颜淡“应渊帝君，您这重华殿装饰得真雅致。”

颜淡笑笑道。

　　应渊摊开手，书案上一朵木菡萏飞到他手上。他轻抚木菡萏卷舒任自然的花瓣。

应渊“本君别无所好，唯好这菡萏。可怜笔力欠佳，写不出‘飘香上下两婵娟，云在巫山月在天’的佳句来。”

　　这是她在戏折子《芙蓉台上梦》里的提句。《芙蓉台上梦》是她的戏台首秀，讲的是菡萏仙子朝夕和人族国君的故事。

　　人间瘟疫肆虐，生灵涂炭。天帝派菡萏仙子朝夕带着莲花灯下凡救人。

　　菡萏仙子到人间点亮莲花灯，驱散瘟疫病魔。

　　然而，徭役赋税沉重，贪官恶吏横行乡里。

　　菡萏仙子发现病魔已除，人间仍是生命涂炭。苛政之害比瘟疫更甚，于是来到了人族统治者的王宫。

　　菡萏仙子见王宫荷花塘中荷花开得正好，满池清香，便落下歇脚。

　　荷花塘中间有一石亭，石亭上题着芙蓉台三个斗大的字。

　　此时，国君正和他的后妃们在此芙蓉台中喝酒作乐。还有一班乐伎在旁奏乐。

　　芙蓉台上靡靡的丝弦之音，男子狎语和女子的娇笑声不断。

　　国君的荒淫无度令人发指。菡萏仙子便刮了一阵风把那杯盘碗碟，骰子牌九，管笛琴筝一应器物吹落水中。吹得美人妃嫔发髻凌乱，花容无色。

　　国君见自己行乐之事被搅和，屏退左右，郁郁地坐在芙蓉台上，望着满池开得正好的荷花叹息。

应渊“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菡萏仙子对之。

芷昔“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国君听到这鸟语般婉转的声音惊讶回头。

　　得见石亭中一素白衣衫的女子临风而立，美貌无人能及，风华举世无双，凭虚御风若庄周口中的神人。

　　国君见来者非凡人，警惕是邪魔外道，厉声问。

应渊“你是何人？”

　　菡萏仙子问。

芷昔“有一只大鸟栖息在南方的山丘上，三年不振翅，不飞不鸣，嘿然无声，不知这是一只什么鸟？”

　　国君疾言厉色。

应渊“你可知寡人曾下令，有敢谏者死无赦？”

　　菡萏仙子微微一笑。

芷昔“为民生计，死又有何惧？”

　　国君怔怔看菡萏仙子良久，慨然道。

应渊“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菡萏仙子朝国君拱手一拜。

芷昔“预祝大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化作玄鸟翱翔冲天。

　　那天，国君久久凝望冲天的玄鸟。

　　二十二年后，国君已成为一代霸主重游芙蓉台，留下“飘香上下两婵娟，云在巫山月在天”之句。

　　天界菡萏仙子听闻，下界与人族国君相聚，执手诉衷情。

　　道是知己还是爱侣？

　　悬念留给看戏人，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而她署名为“录红尘”的写戏人也一举成名。

　　虽然《芙蓉台上梦》在当时红极一时，但百年过去，戏台上精彩绝伦的戏曲一茬换一茬，除了她这个作戏人还有谁能记得呢？

　　没想到，她今天就遇到一个。颜淡心潮澎湃。

颜淡“可是当年的《芙蓉台上梦》？”

#应渊“是啊！”

　　应渊笑而点头，兴致勃勃地与颜淡谈起当年戏曲演出时的盛况，一步步将颜淡带出重华殿。

　　月上柳梢头，颜淡还欲拉应渊混迹天街酒肆。

　　应渊拉住她。

#应渊“天色已晚，你赶紧回去吧。”

　　颜淡拽着他的衣袖撒娇。

颜淡“前面就是忘忧楼了。喜遇知音，怎能不上去一醉方休？”

#应渊“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应渊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淡眼看着流云纱从手边溜走，扭头去披香阁找录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