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缘（2）

地下婆子们说：“下了这半日了。”宝玉道：“取了我的斗篷来。”黛玉便笑道：“是不是？我来了，你就该去了！”宝玉道：“我何曾说要去？不过拿来预备着。”宝玉的奶母李嬷嬷因说道：“天又下雪，也要看早晚的，就在这里和姐姐妹妹一处顽顽罢，姨妈那里摆茶果呢。我叫丫鬟去取了斗篷来，说给小么儿们散了罢？”宝玉应了。李嬷嬷出去，命小厮们都散了。

这里薛姨妈已摆了几样细巧茶果，留他们吃茶。宝玉因夸前日在那边府里珍大嫂子的好鹅掌、鸭信，薛姨妈连忙把自己糟的取来与他尝。宝玉笑道：“这个须要酒方好。”薛姨妈便命人灌了上等的酒来，李嬷嬷便上来道：“姨太太，酒倒罢了。”宝玉笑央道：“妈妈，我只吃一杯。”

李嬷嬷道：“不中用，当着老太太、太太，那怕你吃一坛呢！想那日我眼错，不见一会，不知是那个没调教的，只图讨你的好，给了你一口酒吃，葬送得我挨了两日的骂。姨太太不知，他性子又可恶，吃了酒更弄性。有一日老太太高兴，又尽着他吃，什么日子又不许他吃，何苦我白赔在里面。”薛姨妈笑道：“老货，你只管放心吃你的去，我也不许他吃多了。便是老太太问，有我呢。”一面命小丫头：“来，让李嬷嬷也去吃杯，挡挡寒气。”那李嬷嬷听如此说，只得且和众人吃酒去。

惜春只顾着在这修罗场里将自己处在无人关注的处境，她才不愿意跟这些讨巧的下人说话。

“不必烫暖了，我只爱吃冷的。”薛姨妈道：“这可使不得！吃了冷酒，写字手打颤儿。”

宝钗笑道：“宝兄弟，亏你每日家杂学旁收的，难道就不知道酒性最热？若热吃下去，发散的就快；若冷吃下去，就凝结在内，以五脏去暖他，岂不受害？从此还不改了，快不要吃那冷的了！”宝玉听这话有情理，便放下冷的，令人烫来方饮。

黛玉一旁不说话，只是默默冷笑一声。

惜春笑着喝了两口冷酒，然后也让人烫酒去了。

冷酒确实好喝，比暖酒更烈性。古代的酒度数比较低，甚至比不上后世那些带着酒精的饮料。

她在后世喜欢喝酒。

她喜欢和男朋友在天镜一般的天湖饮酒，然后一起醉在沙上。

那是他最怀念的日子。

……

黛玉嗑着瓜子儿，抿着嘴笑。可巧黛玉的丫头雪雁走来，与黛玉送小手炉，黛玉因含笑问他说：“谁叫你送来的？难为他费心。那里就冷死了我！”

哦，又是一个修罗场。

惜春从一旁的入画手中拿过手炉，一边将有些冷的手烤着，一边夹了薛姨妈让人拿上来的鸭掌吃。

味道还真是不错，有点像后世那卤的鸭掌。

雪雁道：“紫鹃姐姐怕姑娘冷，叫我送来的。”黛玉一面接了抱在怀中，笑道：“也亏你倒听他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些！”宝玉听这话，知是黛玉借此奚落他，也无回覆之词，只嘻嘻的笑一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