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师与徒(上，主线第六章)

半个时辰后。

经过第一轮的觥筹交错，陈妈陈琼已不胜酒力，下席回房间休息了；席上，也只有花千树和陈木楠在切磋酒力。

       花千树一只手担在桌上，头枕着手臂，另一只手握着酒杯，昏黄的烛光映衬着面色绯红，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姑娘！好酒力...好酒力！”另一边的陈木楠撸起袖子，眯着眼，脑袋摇摇晃晃的，说着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或许这只有醉客才能听懂，因为花千树笑了，打了一个大嗝。

     “喂，现世宝，...嗝...”花千树把酒杯翻过来，还特意往里面望了几眼，摇摇头，“没有酒了...快去拿酒来！”

    “等...等我...我去...我去拿，喝完这杯，还有...还有百杯！”只可惜，陈木楠刚走了几步，便栽倒在了地上。

       花千树慵懒地挣扎起来，举起酒杯，哈！我又是，最后一个！

       花千树笑了，笑着笑着，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

       以前在仙谪时，谪客们都会集资买来几桶蔚蓝色，每天便会有三三两两的谪客躺在仙谪不醉不归。他们也会给花千树带一小小桶的浅蓝色，其实也就是稍有辣味的甜水。

       花千树不屑喝浅蓝色，又不敢喝蔚蓝色，于是她灌了点蔚蓝色给小乞丐，他就像现在的木楠一样不省人事。

       她的养父谪客们曾对她说过：“我们这群人啊，已经没有什么理想了，也没有啥本事，就是一群自视清高不甘命运混吃等死的家伙而已。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你不一样，我们不希望你接我们的衣钵，你不应该成为我们这样的人。”

       后来啊，她不负众望成了所有谪客们望尘莫及的大官，可当她衣锦还乡时，包括她曾经喜欢过的小乞丐，所有人对她都只有恐惧与敬畏。

        是他们，他们骨子中的那种自卑感。

       从那以后，花千树再也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或许说她从来就没有家，仙谪，只是一群失败者与自卑者寻找存在感、归属感的地方。我不属于那里，花千树自己也清楚。

可为什么！为什么花千树会这么怀念那里！尤其是当她看到同龄女孩吟花赏月、为和男孩子约会而巧心打扮的时候，我，却要奔波在马背上，风餐露宿，担负起我的生父、养父给我的拯救国家、为国效力的担子？

这次在陈木楠的家中，陈妈问的问题虽然让千树有些难回答，但在酒席上，陈妈不停地为千树夹菜，不停地关爱着千树，这让花千树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

花千树疯狂的压抑者自己的情感，全身颤抖着。

       “你哭了？咋了？”终于，木楠清醒过来，凑过身来。

       “没什么事。”快安慰我，快。

       “奥那就好。我去睡了，困死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说完，花千树便独自融入邶水城夜的繁华中。

       这时候还不算晚，吟游诗人们在唱一首《沧海遗珠》，映着夜的柔和，凄然地诉说着爱情的消逝。木楠偷偷的看着花千树。千树原白皙的脸蛋上绯红，醉醺醺的，扎起的长发现在也任由它们披散在肩上，给她多添了几分妩媚的韵味。如果忽略掉她的性格，她的样子，也蛮可爱的嘛.......

      “好曲子！”一曲罢，花千树问木楠要了几枚铜钱，递给了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报以礼貌微笑。

       此时西市的夜市还没有罢市，花千树便吵着嚷着让木楠陪她去赶市。木楠拗不过她，便让她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等他小解完后就去赶市。

可还没等木楠去小解，就被一队人马围了起来。

陈木楠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人是傅长美。傅长美，陈琛的左右臂，为人心狠手辣，是典型的亲薄人物。

“这是傅长美，副统领，是亲薄派。”木楠小声对千树说。

亲薄？薄狗的人，那就是敌人了。

        傅长美略过陈木楠，直勾勾的看着千树。傅长美年岁虽快接近五十，但保养的很好，看着也就像是三十多岁的人。

        两军对峙，气势为先。她牢记谪客师傅——陈化成的话，于是花千树也直直地恶狠狠地盯着傅长美。

     “啧啧啧，衍水城花前坐将军膝下女，花千树，以及，邶水城陈琛将军长子陈木楠，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傅长美弯腰向千树木楠行礼。

     “那你又什么东西？”千树冷笑，经过这一闹她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嗯？”傅长美仍有长辈风度的说：“邶水城副统领，傅长美。”见千树没有反应，傅长美一笑，颇有挑衅意味地说：“你应该认识陈化成吧？二十年前曾与我于此决战，后来，我把他打得像一条狼狈的狗。我今天就是想瞧瞧，花家到底落魄到了何等程度，才会让一条狗去教一个黄毛小丫头。”

陈化成短短的几句话戳到了花千树三个痛处。

       “闭嘴！”花千树很是愤怒。但是柳卫交代过，不要在城里惹事，她在强压着怒火。

“嗯...看你人模狗样的样子，就知道你得到陈化成的绝学了吧？人继狗钵，怪不得花前坐会死呢，七分人样还没有学会，三分狗样却是根深蒂固，我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跟狗混，我也要气得半死。”

花千树丧失了理智，挥拳打向傅长美。围观的群众一惊，他们听不到说些什么，但能看到，是那个女孩先动的手。

       傅长美灵活的躲过花千树的攻击，并从随从那里拿来了两把剑，把其中的一把扔给了花千树。

    “来，你不是想报仇嘛，我就在这里。我记得那位手下败将用的是单手剑，你应该也是吧？看这里，小妹妹，来复仇。”

       木楠已经呆住了，他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自知花千树不是傅长美的对手，加喝了酒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肯定打不过傅长美，他必须做一些事情，才能保住花千树。

“啊哈哈哈傅副统领，没必要跟一个女孩子计较嘛。他是我一个朋友，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吧！”陈木楠赶紧上去打个圆场。

“哈哈哈也是，没必要要为一条癞皮狗而撕破脸皮打架，是不是小妹妹？如若你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今晚再来好好侍奉我，我当考虑考虑把你收下当狗，怎么样？”傅长美依旧在不停地挑衅侮辱千树。

“插标卖首之徒，我定当杀了你解恨。”花千树咬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

       对花千树而言，这一仗，她必须赢，她必须要赢回自己和师傅陈化成的尊严，如果输了她和谪客们的性命都可能会丢掉。花千树握紧了手中的剑，向傅长美发动了第一轮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