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他似乎认出了温客行,杀意瞬间散去,目光落在对方执剑的手上,慢慢的浮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和释然,“你是来杀我的吗?也是,我害死了你,你杀了我,也算是为你自己报了仇。”
说着还散了外放的内力,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气得温客行血气上涌,冷笑一声,“是呀,你的命是我的。”
说完也不等叶白衣回话,提起剑就冲了上去,抢起龙背那宽厚的剑脊,狠狠地往叶白衣身上招呼。
秋明剑法,走的是轻灵飘逸,如今被温客行使出,却如雷霆击落九宵,当然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看着招招致命,但没有哪一招是实打实的落到叶白衣身上的。
玉璧外,神医谷三人看到温客行上蹿下跳地动武,心都提到了半空。
容炫看着自家师父那打不还手的模样,心里酸得不行,看岳凤儿满脸忧色,还以为对方是在担心叶白衣,安慰道,“放心,师父他武功高,又皮粗肉糙的,打不坏的。”
岳凤儿白了他一眼,继续关注。
叶白衣准备受死来着,自然也就不会还手,但是受着受着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剑脊抽在身上是痛,但也就是点皮外伤。
正想说什么,就见温客行突然身形一滞,脸色一变,脚下踉跄了一下,以龙背杵地才勉强稳住,另一只手却抚上了腹部。
叶白衣停了下来,脸上神情明明灭灭,想要过来,似乎又一时分不清真假。
“老怪物。”温客行咬着唇叫了声,见人站在几步开外,就是不过来,眼底闪过冷光,脸上的血气却又退去一些。
终于,身体晃了一晃,倒到了地雪上,双手抚着小腹蜷缩起身体,呻吟了一声。
那虚弱的样子,如果不是小天道知道这只是幻境,都快要信了。“你这是干什么?”
“闭嘴。”温客行不想跟他说话。
小天道识实务的闭嘴,突然又有点同情起叶白衣了。
小天道知道温客行是在演戏,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呀,还当真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急得谷妙妙无措地拉紧了甄如玉的手,“师兄,阿行他……”
“没事,没事,是幻境,是假的。”甄如玉额上浸出了一层薄汗,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容炫看看一脸焦急的三杰,莫名其妙。“阿行这是怎么了?难道被师父打了,受了内伤?”可是不对呀!师父他没有还手呀!
岳凤儿在他手上狠狠地捏了一把,警告他不会说就别说。
“喂,你怎么了?”【叶白衣】看叶白衣站着不动,干脆自己赶了过来,“难不成受伤了?”
可是不应该呀!
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扶他,谁知手才一伸出去就被温客行狠狠拍开,并且在叶白衣看不到的地方,警告地睇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然后又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倒在地上,看着叶白衣,低低地吐出一个字,“痛。”
一翻变脸看得【叶白衣】叹为观止,合着这小崽子屁事没有,就是在套路叶白衣的。
玉璧外的几人算是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这世上,能让长明剑仙无语的事没几件,眼下就有一件,真是让他大开眼界的,不禁再一次好奇起来,温客行究竟是什么人?
江湖中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有趣的人?鲜活又灵动。
正想告诉他,这是心魔,由心而生,他这法子不管用。
嘴都还来不及张,就见一个身影一掠而至,一抻手就将地上的人抱进怀里,同时不忘送他一掌。
匆忙接了一掌,被逼退几丈远的【叶白衣】差点跳脚。
叶白衣看都不看他一眼,所有注意力全放在温客行身上,“阿温,你怎么了?”
一边着急地去给他把脉。
温客行把叶白衣的手一把拍开,一边抚着肚子,一边冷笑,“我怎么怎么样,和你一个快要死的,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是我的,他也是我的。”说着收紧了手臂,又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的肚子,不让把脉就把手覆了上去。
隔着一层衣料,感受到微微有些隆起了弧度,似乎真的能感受到一个小生命,一个蕴含了他和温客行血脉的小生命,正在那里生根发芽,正在一天天长大。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十分奇妙。
那一刻,那股一直笼罩在身上的阴影,似乎正在退却,熟悉的血香和温暖,正通过掌心,传递到他身上,能驱赶一切寒冷。
这是他的小崽子,是他说过要一直陪着的人,阿温。
温客行躺在他怀里,把他眼中的神情变化,瞧在眼里,心中大石落了一半,剩下一半还要加柴。
“滚!”说着做势就去推他。
叶白衣忙把人镇压,趁他不注意,把了脉,确定没有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温客行静静地看着他动作,突然冷笑一声,“你个说话不算话的蛤蟆精老妖怪,你都不管我死活了,现在假惺惺地干什么?”
“你胡说什么?”
“不是吗?”温客行仰头逼视着他,惯常爱笑的唇边却挂着冷霜,让叶白衣觉得碍眼极了,“你说你要陪我一辈子,可你都要去死了,谁来陪我一辈子,一座孤坟一杯黄土?”
“你说,你要护着我,不让别人欺负我。你人都死了,怎么保护我?靠阴魂不散吗?”
叶白衣顺着温客行的话,想像了一下,脸色隐隐发青。
温客行还没有放过他,“你说,无论何时,只要我叫你,你必会应我。”伸出手指戳戳叶白衣胸膛,语气惆怅,“你人都死了,我还叫个鬼呀!哦!不还是可以叫魂的!”
【叶白衣】脸颊一抽,人是美,可性子真不省心。
“……”叶白衣难得茫然,一边是对心爱之人的承诺,一边是自己害死所爱之人的痛苦折磨。
温客行仔细地观察着叶白衣的表情、眼神,看到了痛苦挣扎,知道他是被心魔所困,所以并不能按常态来衡量,但是看他如此不爱惜自己,还是十分生气。
温客行一生气,某些人就要吃苦头了,只见他怒极而笑,脸上的笑越发艳丽了起来,却莫名让旁观的[叶白衣]打了个寒战。
就见对方慢条斯理地振了振繁复的袖摆,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叶白衣,既然你都不在了,我也没必要继续守着了。等你死了,我就另外再找一个,然后让你儿子喊别人爹……”
这一次,[叶白衣]成功被温客行的话吓惊天动地得咳嗽了起来,呛得脸都红了。
什么,什么儿子,是他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他是个男人吧!还是说天赋异凛,眼神无比诡异的落到了温客行的肚子上。
纠结得眉毛都打成了死结。
玉璧外,一众人也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震得魂飞天外。
周絮无意识一个用力,捏碎了酒壶,容炫一脸呆滞地盯着温客行的肚子,被岳凤儿揪着耳朵扯了回来,“凤,凤儿,他,阿行他和师父,他们……”
惊吓过度,舌头都捋不直了。
罗浮梦和柳千巧瞠目结舌地去看谷妙妙,对方神色有些不自然,不用多说,两人就心知肚明,可是,可是……
不说这两人心里如何成惊涛骇浪,顾湘那小丫头一听这话,立即就跳了起来,“胡说八道,我哥他,他怎么可能怀……”不等她说完,回神来的曹蔚宁立刻慌了神地,伸手捂了她的嘴,左右示意了一下。
成功令顾湘冷静下来,她看了看,人多口杂,的确不是时候,就拍了拍曹蔚宁,示意他放开。
大抵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在听到自己媳妇要跟人跑了,儿子还要管别的男人叫爹时,还能心平气和。
遇上这种情况,死人都能气活,何况叶白衣还没死。
立刻就跳了起来,“我不准。”
温客行挑起眉头,轻轻扫了他一眼,冷笑,“你准不准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就要死了,也管不到我头上。”
“谁说的,你生是我的人,鬼也只能是我的鬼。”
温客行冷笑,“怎么,你自己找死不打紧,还要拉着我一起死?要我们父子俩跟你陪葬?”
“没有。”叶白衣被他搞疯了,死死地环住,生怕一松手,人就真的跟着别人跑了。
这个时候,什么痛苦自责,统统滚一边去,哪里比得上媳妇孩子重要。
媳妇都要跟人跑了,儿子也要管人叫爹了,他如果死了,岂不是给别人腾地方?这亏本买卖他不做。
这么一想,脑子里那根打了结的筋,豁然开朗。
是呀!他若是死了,阿温怎么办,小崽子怎么办?
他品尝过失去的痛苦,不能让阿温也承受同样的痛苦。
所以,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小天道被温客行这顿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可事实却是,叶白衣内心深处的执念还真特么的,消退了。
所以,他究竟在着急个什么劲儿?
[叶白衣】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得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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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有点乱,但是不想虐他俩,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