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温客行心头沉入谷底。
【叶白衣给周絮的信只有三个字,“你混蛋。”
给温客行的信上写着,“冬至见,我要吃饺子,白菜猪肉馅的。”
短短两行字,看得出来他对这次重逢还是很期待的,白衣剑仙还在想,收到信的小崽子不知道会儿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气得跳脚,再骂一声老妖怪!
想得出神竟然轻笑出声。
然而,刚刚升起的好心情,就被一群人给打断了。
“那姓温的魔头,看着年龄也和我们差不多呀?怎么就当上鬼谷谷主了?”
叶白衣此次下山,正是应山河令之邀,来铲除鬼谷的,听人提到鬼主立刻就凝神细听了起来,而且温这个姓,令他十分在意。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鬼谷里多少采阴补阳的妖法?”那人一说,众人各自领会,神色暧昧,“哦……”
一听这不靠谱的,叶白衣正要离开,接下来听到的名字,却使他整个都被钉在了原地。
“那温客行画像上看着年青,没准儿呀,是个七十老翁呢!”
叶白衣神色一沉。
那些人还在议论不止,“对,全靠采补,才能维持他的青春脸蛋。”
叶白衣掩下心中怒意,走到几人跟前,“你们刚才说的鬼谷谷主,姓甚名谁呀?”
那人被打搅了心中不爽,“哪儿来的孙子?会说会话吗?劈头盖脸就问,你懂不懂规矩?”
叶白衣本就因这几人提到温客行时言语冒犯,心中有气,再一听这放肆之言,更是火起。
掌心微吐,一道真气打出,将几人震得人仰马翻。
还以为是鬼谷来找茬的,心中又惊又怕,话都说得不利索了,“你是温魔头的什么人?”
“谁要你们在这里造谣的?”叶白衣根本不相信,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会是他未来的要铲除的鬼谷谷主。
那些人表示冤枉,忙说五湖盟早已腾图画影,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
叶白衣刚获此消息,又惊又怒,又是伤心。
有被人骗着玩的愤怒,也有被人隐瞒事实的委屈,他以为他们同行一路,再怎么样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可这么重要的事,那人却一丁点都不曾透露于他。
被怒火冲昏了头的叶白衣,当下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四季山庄。】
叶白衣心知这一去,许多事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既心虚又难过。
温客行心中一沉,老怪物含怒而去,此行只怕不仅得不到他想要的,还会令两人渐行渐远。
更令他不安地是,他的猜测成了真,可是老怪物又是怎么知道的?
心里正发堵,就被旁边的男人环进了怀里,思绪被打断,“老怪物?”
被这么一打断,一些模糊的念头就被打散了。
“没事。”叶白衣稳住心绪,声音听不出现异样。
在温客行看不到的地方,眸色沉痛,难掩痛苦悔意,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他甚至很想叫住玉璧上那个人不要去。
温客行心里同样乱七八糟的,感觉环着自己的手臂在不断地收紧,将手覆上去,轻轻的唤道,“老怪物,我在。”
心生酸涩的同时,又为老怪物的先知而恐慌,心里隐隐升起一种感觉,他快要摸到真相了,他快要知道老怪物为何事而生心魔了。
但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却越来越重。
【收到叶白衣的来信,说要吃白菜馅的饺子,温客行嘴里虽然着饭桶,却已开始计划着买多少食材了。】
叶白衣怔怔的看着,原来那个时候,小崽子是这样开心的吗?
可是接下来,他却把一切都搞砸了,是他亲手将人越推越远的,也是他亲手在两人之间划下了鸿沟。
蠢货,成天说着别人是小蠢货,原来自己也是那等没开眼的蠢货。
众人也紧张起来,玉璧里的叶白衣不是现在的叶白衣,他下山的目的本就是冲着鬼谷而来,如今知道温客行隐瞒了身份,谁也不知道他一时愤怒会做出什么事来。
甄如玉夫妇更是频频看来,忧心不已。
【温客行借口寻找匠人,见到了被江湖人士追赶得如丧家之犬的鬼谷众人,竟是薄情司的丫头较多,还有一个食尸鬼。
食尸鬼一见到他就大倒苦水,“谷主啊!我可找到您了,你知道我们最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简直就是过街的老鼠,那一露面就人人喊打呀!”
温客行心头发沉,“把群鬼册拿来。”
此时鬼谷其他几头恶鬼不见踪影,喜丧鬼被俘,只剩下这只食尸鬼对温客行还算忠心一路护着这些没有功夫的丫头。
温客行接过群鬼册,翻开的头一页画的就是他的小相,上书:青崖山鬼谷主,外温润明,颜色纯然,眼神如鹿,但时常有一闪即逝之邪气,喜怒无度,杀谓之言是撕烂一玩偶,以随身的一把铁折扇为兵,其武功采众家之长,招数繁杂。
此外,十大恶鬼的小相都在上面,他一直翻到最后不见顾湘,这才真正的放下了心。
他既然布下如此大局,自然从未想过要全身而退,只是还惦记着将小丫头送回阳间。】
顾湘刚想打趣,是什么人,这么会写,看着不像是对鬼谷谷主恨之入骨的样子。
接着就看到温客行的举动,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主人这是想要把她干干净净地摘出去,去过寻常人的安乐日子,自己却有了赴死之心。
顾湘又痛又恼,抽抽咽咽地叫了一声,大骂,“哥,你这个混蛋,你这是要丢下我了吗?”
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姑娘,无论哪个世界,温客行都想要她好好地,想尽一切办法地为她铺好了一条还阳之路,所以他能体会到玉璧上那人此时的心情。
但又不想看到小丫头伤心,便故作轻松的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你放心,你哥我,足智多谋,肯定是想好退路的。”
“是吗?”小姑娘可不好糊弄,“你真有办法?”
“有的。”继续忽悠。
顾湘虽然半信半疑,但想到他以弱冠之龄登上鬼主之位,以一己之力镇压群鬼八年,又有点相信了,这才收了眼泪珠子。
其余人却没有小姑娘好忽悠,都看得出,此局到此,已无退路。
他虽然以琉璃甲作饵钓了正邪两全道的人,致使他们为心中贪欲而自相残杀,但他这个执棋之人早已步入棋局之中,绝无脱身的可能。
【温客行心事重重地回到四季山庄,还要去给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爷做饭。
张成岭倒也罢了,还是个孩子,但也曾进过厨房做过饭。
周絮的理由却也充足得很,“我才不学呢!圣人有云,君子远庖厨。你放心!咱爷俩肯定饿不着,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带成岭下山去吃。”
“也好。”温客行心里一直记挂着事,也失了与他说笑的心情。
周絮还大模大样的,“那你做好饭了叫我啊!”】
就如温客行那句戏言一般,合着是讹我来做奴才的。
虽然温客行也乐在其中,但是周絮那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就着实令人厌恶。
看得甄如玉夫妇两心头直冒鬼火,自家的孩子自家痛。都是人,合着你就是君子,他就是小人了,合该伺候你?
顾湘直接翻脸,“姓周的,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要我家主人来伺候你?”不等周絮反应,又一指张成岭,“还有你,臭小子。你是没长手还是怎么的?不会,不会就不能学吗?凭什么要我家主人顾你吃顾你喝?”
张成岭被骂得满脸通红,连连认错,“湘姐姐,你放心,我会学的,我出去就学。这次换我,换我伺候温叔。”
“这还差不多。”看他态度良好,小姑娘心头那口才算顺了下来,重重地哼一声,坐了回去。
倒是温客行似笑非笑的扫了张成岭一眼,这鬼心眼多的小子。
至于另外一个目光灼灼的某人,被他自动忽视。
周絮一言不发地捏着酒壶,静静地凝视着温客行冷凝的侧颜,又转头看着玉璧里其乐融融的三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夜之间,他的心思更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