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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官之白栀栖桐

谢怜也站了起来,道:“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普通人。”沉吟片刻,他道,“你们先别玩儿了。我看这风要大,先赶路吧,能走到哪儿是哪儿。”

  好在这一行人虽然时不时鸡飞狗跳一番,该做事时都还是铁了心的做事,当下不再较劲儿。出了小楼,四人顶着风行了一阵,这一阵,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可走出的路程,远远比不上之前两个时辰能走的。那风沙比之前都要大了许多。狂风裹着沙子,劈头盖脸打在人身上,打得人露在外面的头脸手臂都隐隐作痛。越是走,越是感觉艰难,耳边呼呼作响,黄沙铺天盖地,视物不清,谢怜压着斗笠,道:“这风沙来得好生古怪!”

  半晌,无人应答,谢怜心道莫不是都掉队了,回头一看,三人分明都还好好跟着,只是仿佛根本没觉察他方才说话了。原来风沙太大,一开口说话,竟是连声音都被刮走了。南风与扶摇自然不用他操心,顶着乱风狂沙走得稳稳当当,杀气腾腾。而三郎一直跟在他身后五步之处,不紧不慢地走着,一只手还拉着白潋。

漫天的黄沙之中,那少年神色无波无澜,负手而行,一身红衣与黑发乱舞斜飞,仿佛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风沙的侵袭,全然不为所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白潋察觉到谢怜看过去后,则是朝他浅浅一笑,看起来格外乖巧,又因为发丝被风吹的在空中飞舞,配上笑容显得肆意又潇洒阳光,一点看不出来清冷气质。

谢怜已经被沙子打得脸上发痛,对他们道:“当心沙子进了眼睛和衣服里。”再一想,他们也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谢怜便直接走过去,帮三郎把衣服领子收了收,裹严实了,不让风和沙子灌进去。三郎又是一怔。不过因为风沙太大,谢怜没有发觉,又走到白潋面前,白潋穿的衣袍没有领子,谢怜只好把他的外袍往脖子上拢了拢,这时,另外两人跟了上来,五人距离较近,总算能勉强听清彼此声音了。谢怜道:“大家小心点,这风沙来得突然,不大对劲,怕是阵妖风邪气。”

  扶摇道:“不过是风和沙子大了些罢了,除此以外还能怎么样?”

  谢怜道:“风沙不可怕,怕的是沙子里夹了别的东西。”

  正在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谢怜头上斗笠飞起。那斗笠一旦飞了,便要彻底消失在茫茫黄沙之中了,三郎却是反应奇敏,身手奇快,一举手,便把即将飞向天空的斗笠截住了,再次递给他。谢怜道了谢,一边系着斗笠,一边道:“我们最好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扶摇却不赞同:“这风沙若当真有鬼,目的就是想阻拦我们前进,越是如此,越是应当前行。”

  闻言,谢怜还没说话,三郎却是先哈哈笑出了声。扶摇一抬头,冷声道:“你笑什么?”

  三郎抱着手,嘻嘻笑道:“故意和人反着来,是不是给你一种自己十分特立独行的满足感?”

谢怜之前就觉得,这少年虽然经常笑,但时常叫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在故作恭维地嘲讽对方。但这一次,任谁也能看出来,他这笑容,半分好意都不带。扶摇目光骤冷,谢怜举手道:“你们先打住。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风真大了也是很恐怖的。”

  扶摇道:“还能把人吹上天不成?”

  谢怜道:“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白潋嘲笑:“若真是能飞上天,不知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话音未落,他面前的几个人便忽然消失了。

  事实上,消失的不是他们,而是他——这风沙竟是真的把他裹了起来,卷上了天。

  龙卷风!

  谢怜在半空中天旋地转,一挥手,道:“若邪!抓个坚实可靠的东西!!!”

  若邪嗖嗖飞出,下一刻,谢怜便感觉白绫那端一沉,似乎是缠住了什么,扯住了他,谢怜好容易在半空中定住了,低头一看,他居然被狂风带到了距离地面起码十丈的地方,若不是若邪抓住了地面上的什么东西,只怕他会飞得更高。现在他就犹如一只风筝,被一线牵着。扑面的黄沙之中,他一面抓着若邪,一面勉力去看若邪到底抓住了什么。看着看着,他终于辨认出了一道红影。若邪的另一端,似乎正缠在一个红衣少年的手腕上。

他让若邪抓个坚实可靠地东西,若邪居然抓住了三郎!

  谢怜哭笑不得,正要让若邪赶紧重新抓一个,只觉腕上白绫猛地一松。他心中暗暗叫糟。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并不是若邪的另一端被松开了。而是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果然,地面上那道红影忽然离他近了不少, 未过多时, 便来到了他伸手可及之处。

  三郎竟是也被卷入暴风之中来了!

  谢怜冲他喊道:“不要慌!”一张嘴便又吃一大口沙子, 但事到如今, 吃着吃着也吃习惯了。虽然他喊着让三郎不要慌, 可实际上,他觉得三郎根本就不会荒。果不其然, 那少年被卷入半空中后,若邪迅速收起, 拉近两人距离, 谢怜看得分明,他脸上半点慌乱的神色也没有,简直给他本书他就可以立刻在沙尘之中安然地看起来,谢怜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被卷上来的。若邪在两人腰上绕了几圈,将他们绑在一起,谢怜又道:“再去!这次不要再抓人了!”

  于是若邪再次飞出。这一次,抓住的是……南风和扶摇!

  谢怜身心俱疲,对若邪道:“我让你别抓人,这个‘人’并不是指狭义上的人……好吧。”他冲下面大声道:“南风扶摇!撑住!千万撑住!”

地面上的南风与扶摇自然是想要撑住的,二人各自立定原地,奈何这风沙实在是太狂太猛, 不一会儿, 毫不意外的, 又有两道黑影也被这龙卷风卷了进去。

  谢怜不信邪的说:“什么啊?若邪,再去!”

  不出意料,若邪拉住了白潋。

  谢怜看不见白潋,却能听见白潋的咆哮:“尼玛!你拉老子干嘛?老子看着像木桩吗!!……”

  虽然骂着,但几人好歹停住了,谢怜听见他好像还骂了什么“风师”之类的。但现在没事间管,他有些惊喜:“阿桐!!拉住!”他没时间想白潋为什么能拉住几人,而不是被拉进来。

  这下, 四个人终于在空中稳住了,暗黄色的天地间,那龙卷风犹如一道歪歪斜斜的支天沙柱,而一条白绫连着四道人影在这条沙柱中旋转不休,越转越快,谢怜一边吃沙一边道:“怎么你们也上来了!”

  看到的除了沙还是沙,听到的除了风还是风,他们不得不都用最大声音相互嘶吼。扶摇一边吃沙一边呸道:“那要问你这条傻白绫了!”

  谢怜双手抓住那“傻白绫”,十分无奈地道:“阿桐!还能撑住吗!!”

  白潋吼道:“能!”

南风大喊:“能你个头啊!别又被扯上来了!”

白潋直接破防,崩溃道:“他妈的疼死爷了再哔哔你下来拉!!!”

  谢怜扯了扯若邪,另一端纹丝不动,心下一松,对着南风道:“不是的!那头稳得很!”又对着白潋说道,“那你拉紧!我们下来了!”

  白潋用另一只手拉住白绫:“好!”

  谢怜:“收!”

  若邪便顶着那狂乱的龙卷风,急速收短。四条人影急速远离风柱,渐渐的,在漫天黄沙之中,谢怜看清了白潋的形式:白潋抱着一个一人高的竖石,脸涨得通红,手里拉着一截白绫,其余白绫全腰处缠在他腰上了——白绫那缺德玩意绑白潋腰上了。

  (二十六:少年,好腰啊。)

  再看旁边,下方一个半圆的黑色轮廓,约莫有一座小庙那么大。而等到他们靠进地面时,他终于看清了白潋抱的巨石——不圆,有点窄,在这种程度的风沙之中,这块砂岩仿佛是一座坚实而沉默的堡垒,无疑是个极好的避风之所。

  他们方才一路过来,明明并没有见到这样的一块岩石,真不知是怎么出来的。

  四人一落地,若邪便回到谢怜脖子上,三郎拉着白潋和几人立刻绕到了岩石的背风面。一绕过去,谢怜便心中一亮,道:“这可真是天官赐福。”

  原来,这块岩石背风的一面,有一个洞。这洞足有二门之宽,高度则比一门要略矮些,但是成人一弯腰低头,也足够进去了。洞口并不规整,歪歪扭扭的,但也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可能是人工胡乱开凿的。谢怜一进去,发现这块岩石几乎被挖成空心的了,洞内空间似乎不小,但里面较黑,他也没有在里面四下探索,只在光照得到的地方先坐了,拍掉若邪身上的黄沙,缠回手腕。

  南风和扶摇都在吐沙,口鼻眼耳都进了沙,更不消说衣服褶皱里了,脱下来一抖,沉沉的全是细碎的沙石。四人之中,看起来最安然无恙的还是三郎和白潋,三郎歪腰进来之后就意思意思地掸了掸红衣外的一点沙尘,没了。除了他的黑发微微散乱,束歪了,那副惬意之态并未受任何影响。然而,他那黑发原本就是给谢怜束歪了的,再歪一点,也没什么所谓了。

白潋也只是随意的理了理衣袍,没好气的榄了榄被风吹的乱飞的头发,他都没被吹上去,黑发凌乱的飘空中,看起来肆意又随性。

  南风抹了两把脸,破口就是一声骂。谢怜倒掉斗笠里的沙子,道:“哎,真是没想到,你们也会被吹上天。你们为什么不使个千斤坠?”

  南风这才收了骂,道:“使了!没用。”

扶摇一边恶狠狠抖着外袍,一边恶狠狠地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极西北的荒漠之地,又不是我家将军的主场。”

  南风则道:“北边是裴家二将的地盘,西边是权一真的地盘。方圆数百里,根本找不出一间南阳庙。”

  须知人间尚且有一句俗语呢——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所以,他们两个身为东南武神和西南武神的神官副将,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上施法,法力发挥难免要受限制。谢怜看他们的模样,都是十分憋屈气恼,想来被一阵大风刮上天去转圈圈落地不得这还是头一遭,道:“真是苦了你们了。”

  三郎在他旁边地上坐了,一手支腮,道:“咱们就在这里等那风沙过去吗?”

  谢怜转向他,道:“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那龙卷风再厉害,总不至于把这么一大块岩石也卷上天去。”

  三郎道:“正如你之前所言,这阵风沙的确古怪得紧。”

  谢怜忽然想到一事,道:“三郎,我问个问题。”

  三郎道:“尽管问。”

  谢怜道:“那半月国师,是男是女?”

  三郎道:“我没说过吗?女。”

  谢怜心想果真如此,道:“我们之前歇在那座废弃小楼,不是看到了两个人从那楼前走过吗?其中那个白衣人,是一名白衣女冠。”

  扶摇怀疑道:“看那人衣袍,是男是女不好分辨,身形也比一般女子要高,你当真看清楚了?”

  谢怜道:“看清楚了,不会有错。所以我在想,那会不会就是半月国师。”

白潋面无表情:“不是。”

  南风有些不屑:“那你说说是谁啊?”

白潋呵呵冷笑:“风师,师青玄!”

  谢怜有些惊讶,“什么?”

白潋破防爬行:“不然呢?那风沙都是他弄的。”

师青玄白潋认的,当初砸神殿时碰见过,妥妥一个怂包,后来又见过几次,一来一往两人就玩到一起了,所以白潋也就知道某人不可告人的爱好了。

谢怜若有所思:“果然。”

  当时他说这两人绝不是普通人,是因为他们步法轻盈奇异,绝非凡人所能做到,并未往妖邪方面联系,现在却不能不往这个方向考虑了。思索片刻,南风道:“有可能,但那黑衣的是谁?”

  谢怜道:“难说,不过,那人走的比她更快,本领绝不在她之下,总归不会是她的猎物。上司,朋友,下属,必然占一位。”

  “有没有可能是芳心国国师?”谢怜问

  听到这一句,三郎又哈哈笑出了声,谢怜看他,他道:“没事,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继续说。”

  谢怜便继续说了:“这芳心国师我略有耳闻,他是永安国的国师,出世时间上似乎和这位半月国师隔了几百年。”

  扶摇似乎感到不可理喻,道:“你不知鬼界五害,却知道人间永安国的芳心国师?”

  谢怜道:“有时候收破烂路过的话,就会稍微了解一点了。我又不到鬼界去收破烂,当然了解不到他们。”

  这时,洞外风声弱了一点儿。南风站到稍外处,拍了拍这岩石,检查它的材质,凝神片刻,低头道:“这岩石是为何会被挖出这样一个洞来?”

  他大概是觉得这里出现一块这样的岩石十分可疑。这个谢怜倒是不奇怪,道:“这样挖洞的岩石不在少数。以前的半月国人,为了在外放牧赶不及回家时能躲避风沙,或者临时过夜,偶尔会这样在岩石上挖一个洞。有的洞不是挖的,是炸开的。”

  南风疑惑道:“荒漠里怎么放牧。”

  谢怜笑了,道:“两百年前,这里可不全是荒漠啊,也是有一片绿洲的。”

  这时,三郎道:“哥哥。”

  谢怜回头道:“怎么了?”

三郎指了指,道:“你坐的那块石头上,似乎写了字。”

  “什么?”谢怜先是低头,然后起身,这才发现,他坐的地方,乃是一块石板。擦擦灰尘,那石板之上,果然有字,只是刻得比较浅,字迹并不十分明显。石板还有一半被埋在沙里,字迹一路向上延伸,隐没在黑暗中。

  既然有字,那定是要看看的了。谢怜道:“我法力不多了,你们谁托个掌心焰,帮我照亮一下,多谢啦。”

  南风便打了个响指,霎时,掌心托出了一团火焰。谢怜无意间看了一眼三郎和白潋,他们也不惊讶,毕竟连缩地千里都看过了,谢怜觉得,无论双方今后对彼此展现什么,都不会有任何惊讶了。南风把手掌移到谢怜指的地方,火焰照亮了石板上刻着的文字。那文字十分古怪,仿佛幼儿随手的乱涂乱画,微微倾斜,南风道:“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白潋随意的看了一眼,道:“自然是半月国的文字了,煞笔”

南风:“……你别得寸进尺。”

谢怜无奈笑着道:“南风怕是问写的什么意思。我看看。”

  他一路清理了石板上的沙石,来到了最上面的一排,这几个字符特别大,似乎是题目。而这几个符号,在石板上反复出现。这时,扶摇在一旁道:“你会看半月文?”

  谢怜道:“实不相瞒,我在半月国收过破烂。”

  “……”

谢怜感觉到一阵沉默,抬头,道:“怎么了吗?”

  “没怎么。”扶摇哼道:“只是好奇,你还在多少个地方收过破烂。”

  谢怜忽然说了两个字:

  “将军。”

  南风与扶摇同时道:“什么?”

  谢怜抬头,道:“我说,这个石板,最上面写的这几个字,是‘将军’。”顿了顿,又道,“不过,‘将军’后面还有一个字符。但是,最后这个字符的意思,我不是很确定。”

  南风似乎松了口气,道:“那你再看看好了。”

  谢怜一点头,南风托着那团掌心焰,手稍稍又往前挪了一点。这一挪,谢怜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

  他双手按在刻满文字的石板上,缓缓抬头。

  只见石板上方,幽幽的火焰,照出了黑暗中一张肌肉僵硬的人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潋原本正在无聊的靠着墙躺平,听见这声音直接吓得差点也跟着一起尖叫,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就算要死也是大家一起死的原则一手拉着他哥一手就冲那张人脸拳,那人脸直接倒飞出去,彭的一声沉沉砸在地上,尖叫声停止了,周围突然安静。

白潋僵在原地,讪讪回头:“……嗨?你好啊人脸哥哥。”

  尖叫起来的不是他们,而是那张肌肉僵硬的人脸。

南风和扶摇表情直接蒙住,呆在原地。一只手上托出的掌心焰,把整个岩洞的内部都照亮了。,

方才那火焰照出来的,是一个一直藏在黑暗中的人,此刻他正一脸安详的躺在地上,白潋用力很大,最后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人把他连滚带爬往一旁拖去,缩到岩洞深处的边缘,而那边缘竟是早已经缩了七八个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南风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一声喝灌得整个岩洞内在嗡嗡作响,谢怜原本就被方才那阵尖叫震得双耳之中隐隐发疼,此时不得已捂了捂耳朵。风沙太大,噪音盖耳,他们说话低声一点都要听不清彼此,而进洞之后,先开始讨论那半月国师,后来又聚精会神解读这石板,竟是一直觉察洞里还一声不吭躲着别的人。那七八人哆哆嗦嗦,半晌,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才道:“我们是过路的商队,普通的商人,我姓郑。风沙太大,走不了,就在这儿避风。”

他是这群人中最镇定的一个,看起来应当是为首者。南风又道:“既是普通的过路商人,为何鬼鬼祟祟躲藏在此?”

  那郑姓老者刚要说话,他身边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便大声道:“我们本来也不是鬼鬼祟祟的,你们突然冲进来,谁知道你们是好是坏?后来听你们一直说什么半月国师,什么鬼界,还手里放火,我们还以为你们是那半月士兵,出来巡逻抓人吃了,哪里还敢出声?”

  那老者似是怕他言语直接,惹怒了对方,道:“天生,别乱说话。”

  那少年浓眉大眼,生得虎头虎脑的,被长辈一说,当即住口。谢怜耳朵终于不痛了,放下手,道:“大家都不必紧张,都放轻松一些。我们当然不是什么半月士兵了。在下是一间道观的观主,这几位都是我观内的……人,学的都是奇门遁甲之术。你们是普通商人,我们也只是普通道人,并无恶意,只是同为避风人,又恰好进了同一个岩洞罢了。”

  他语音温和,如此慢吞吞道来,颇能安抚人的情绪。反复解释和保证后,一众商人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这时,三郎笑道:“哪里,我瞧这几位商人可不普通,谦虚了。”

  众人不解,望他。三郎却又不说话了。白潋日常替哥解释道:“半月关不是‘每逢过关,失踪过半’吗。明知有此传闻,还敢从这里过,也算得十分有胆量了。如何能说普通?”

  闻言,郑老伯道:“这位小孩,这可不一定。其实,也有一些商队从这里过,走得平平安安的。”

白潋:……6,早知道一人一拳

  三郎压下弟弟想要砸人的手,道:“哦?”

郑老伯道:“只要找对人带路,不要误入以前半月国的领地就行了。所以,我们这次过关,特地找了一位本地人带路。”

  那少年天生道:“是啊!还是要看带路人,这一路上多亏了阿昭哥。他带我们避开了好多流沙,一看起风,赶紧带我们找地方躲了,不然现在说不定咱们就被沙子给活埋了。”

  谢怜看了一眼,给他们带路的那位阿昭十分年轻,约二十来岁,生得一副俊秀木讷的面孔,被大家夸也没什么表示,只道:“这没什么,都是职责所在。希望这风过去了,大家的骆驼也没事。”

  “一定没事的!”

  这群商人态度十分乐观,谢怜却总觉得,事情没有他们想的这么简单。

  如果不误入半月国遗地就不会有问题,那难道以往那些“失踪过半”的商队,全都是自己不信邪执意送死?一支两支执意送死也就罢了,可有了先前的惨例,后来人又如何会频频犯险?

  他想了想,低声对南风扶摇道:“事发突然,我们先确保这些人安全离开,再去半月国故地一探究竟。”

  南风与扶摇自然是不会反对。于是,谢怜继续低头看那石板上的文字。他方才认出了“将军”两个字符,可那是因为这个词使用的还算多,而他到半月国,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就算当时学得熟了,过了两百年,什么都会忘个精光了,如今要突然重拾,还真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这时,一旁三郎道:“将军冢。”

  他一说,谢怜便记起来了。最后这个字符,不正是“冢、墓、穴”的意思吗?

  他回头道:“三郎,你也会半月文?”

  三郎笑道:“不多。兴趣使然,认识几个。”

白潋此刻化身白眼哥:“你天天这么说。”

三郎客气回敬并表示:你不也一样?

谢怜已经习惯了他们互怼和接受了这两兄弟干啥啥会的牛 逼了。

  而且,“冢”这个字眼又不是什么常用词,若真的只是“认识几个”,如何会刚好识得这一个?他既然说“不多”,那意思就等同于“尽管问”,当即莞尔道:“好极了。说不定你认识的那几个,刚好是我不认识的那几个。你们过来,我们一起看。”

他轻轻招手,三郎便拉着白潋过去了。南风和扶摇在一旁托着掌心焰,为他们三人照亮。谢怜的手指慢慢拂过碑上文字,和三郎一起低声讨论,轻声识读,读着读着,目光越来越奇,最终又渐渐沉淀。商队中那名少年天生毕竟年轻,年轻人就是好奇,加上方才双方随意扯了几句,他就当混熟了,问道:“几位哥哥,这石板子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谢怜回过神来,回答道:“这石板是一块碑,碑上写的,是一位将军的生平。”

  天生道:“半月国的将军吗?”

  三郎道:“不,是一位中原的将军。”

  南风疑道:“中原的将军?那为什么半月国的人会为他立冢?不是说两国大小战事不断吗?”

  三郎道:“这位将军很是奇特。虽然石板上通篇称他为将军,但其实,他只是一名校尉。并且,一开始,他统领百人,后来,他统领七十人,再后来,他统领五十人。”

  众人:“……”

  白潋总结: “总而言之,一路被贬。”

  这种一贬再贬,贬无可贬的经历,实在是非常熟悉,谢怜感觉有两道目光凝聚在他身上,假装没注意到,继续识读那石板上的文字。这时,听天生不解道:“怎么做官还有这样越做越低的?只要没犯什么大错,就算不会升,也不会降吧。是要多失败才能做成这样?”

  “……”

  谢怜右手成拳,放到嘴前,轻咳一声,严肃地道:“这位小朋友,这官越做越低的事,也是常有的。”

  “啊?”

  三郎笑了一声,道:“的确,常有。”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位校尉之所以越做越低,并非是因为他武力不济,不配其职,而是因为两国关系不善,可他在战场之上,非但总是毫无建树,反而多番碍事。”

  南风道:“什么叫碍事?”

  三郎道:“非但阻拦对方杀害己方百姓,也阻拦己方杀害对方百姓。阻拦一次就降一级。”

  他悠悠道来,那七八个商人也渐渐坐拢,就当是听他讲故事了,听得还算投入,边听边发表意见。天生道:“我感觉这位校尉没有错啊?士兵打仗也就罢了,不让随便杀百姓,这没问题吧?”

  “虽然身为一国士兵这么做是挺瞎好心的,不大合适,但大体来说,没什么错吧。”

  “是啊,毕竟是救人,又不是害人。”

  谢怜听了,微微一笑。

  面前这群商人,既不是居住在边境一带的百姓,也不是两百年前的古人。如今,半月国已灰飞烟灭,众人再提起,自然可以轻描淡写,甚至赞美几句。就算不赞同,大概也能理解。可在当年,这种行为得到的评价,绝对不是轻飘飘的一句“瞎好心”能一言蔽之的。

  一群人中,只有那阿昭大概因为是本地人,更了解一些,道:“当今是当今,两百年前是两百年前。那时候两国双方仇恨有多深重,完全不是今人能想象的。这位校尉只是被贬职,已经是运气很好的了。”

  扶摇则是嗤了一声,道:“可笑至极。”

  谢怜差不多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揉了揉眉心。果然,火光之下,照出扶摇那郁郁的眉眼,他道:“在其位则谋其职,这人既然做了士兵,就该时刻牢记着保卫自己的国家,在前线奋勇杀敌。两国交兵,杀伤再所难免,如此妇人之仁,只会让己方战友对他厌憎,敌方将士觉得他滑稽可笑。并不会有任何人感谢他。”

  他这番话,也是极有道理,因此岩洞内一片沉默。扶摇又淡淡地道:“到最后,这种人就只有一个下场——死。不是死在战场之上,就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无言片刻,谢怜打破了沉默,道:“你猜得挺准。最后他的确是死在了战场之上。”

  天生惊道:“啊!怎么死的?”

  白潋默默抬眼看向他,眼里带着怜悯。

  天生:……你快停止用看低级生物的眼神看我!

  谢怜开口说了:“上面说,是有一次双方交战时,打着打着,靴带没系紧,踩着了,摔了一跤……”

  洞内众人原本以为这将军一定死得无比悲壮,闻言都是一愣,均心想这是个什么死法?笑声喷出:“哈哈哈哈哈哈……”

  “……就被双方杀红了眼的士兵乱刀砍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三郎挑起一边眉,道:“很好笑吗?”

带头大笑的白潋:“别误会,我天生微笑唇。”

  谢怜也道:“咳。是啊,挺惨的。大家同情一点,不要笑嘛。既是在人家的碑冢里,给他一点面子嘛。”

  天生忙道:“我没有恶意的!不过,这也太……有点……哈哈……”

  谢怜没办法,因为他读到这里的时候,也有点想笑,只好不提,继续识读下去,翻译出来,道:“总而言之,虽然这位校尉在军队中口碑不佳,但边境之地的半月国国民和中原人民,有些受过他的照顾,便称其为‘将军’,为他在这里修了一个简单的石冢,立了一块石板纪念他。”

  三郎接着他道:“闲暇的时候来这里放羊,也割一点新鲜的草供给他。”

  谢怜莫名其妙道:“啊?为什么要割草供他?人家又不是羊。”

白潋:“咩咩?”

三郎嘻嘻笑着按住白潋的头道:“后面这句我瞎编。”

谢怜一看,还真是,石板后面已经没有了,哭笑不得,道:“你们怎么这么顽皮?”

三郎吐了一下舌头,白潋没好气的拍掉自家老哥的爪子,三人正笑着,突然,有人惊叫道:“这是什么!!!”

  这一叫,在整个岩洞里显得极为尖锐,嗡嗡作响,使人毛骨悚然。谢怜朝尖叫发出的地方望去,道:“怎么了!”

  原先在那里坐着的人连滚带爬逃了开来,惊恐万状道:“蛇!”

  南风与扶摇调转手臂方向,两道掌心焰远远照亮了那一处的地面。沙土之上,赫然盘着一条色泽艳丽的长蛇!

  众人都慌了:“怎么会有蛇?!”

  “这……这蛇怎么一点儿声音都不发出来,根本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爬进来一条!”

  那蛇被火光一照,蛇身上扬,似乎极为警惕,随时准备暴起攻击。南风正要一道掌心焰劈过去,却见一人慢悠悠走了过去,随手一捉,便把那蛇的七寸捏住了,左手提起来,一边举在眼前观察,一边道:“沙漠里有蛇,岂非是常事?”一道白影闪现跟进:“蛇?在哪?”两声音里没有丝毫害怕,都是好奇。

  蛇:突然感到害怕……

  这般大胆,肆无忌惮的,自然是三郎和白潋了。所谓打蛇打七寸,这蛇若是被捏死了七寸,毒牙再狠,它也厉害不起来。那蛇尾巴在他左手手臂上软绵绵地缠了好几缠,此刻距离近了,谢怜定睛一看,那蛇的蛇皮似乎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鲜艳的紫红色,紫红色里还掺着丝丝缕缕的黑色,令人联想到内脏的颜色,甚为不舒服,而那蛇尾,居然是肉色的,并且一节一节,看起来仿佛是生了一层一层的硬壳,不像是蛇尾,倒像是一条蝎子的尾巴。

他神色骤变,道:“当心它的尾巴!”

  话音未落,那蛇的纠缠的尾巴忽然之间松开了三郎的手臂,尾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蛇头,往后一弹,猛地一刺!

  那尾巴刺势极猛,三郎却是右手倏出,随手一捉,便把那尾巴也轻松捉住了。他将这尾巴捏住,像拿着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拿给谢怜看,笑道:“这尾巴生得有意思。”

白潋的问:“哥,这要是被蛰了会怎么样?打个商量好不好,哥要不你让他蛰一下你呗。”

三郎:“………有你是我的福气。”

  只见这蛇的尾巴尖尖之末,竟是生着一根肉红色的刺。谢怜松了口气,道:“没扎中就好。果然是蝎尾蛇。”

  南风与扶摇也过来看那蛇,道:“蝎尾蛇?”

  谢怜道:“不错。是半月国一种特有的毒物,数量还算稀少,我从没见到过,但也听说过它。身似蛇,尾似蝎,毒性却比这两者加起来还猛烈,不管是被它的毒牙咬中了,还是被它的毒尾扎中了,都……”

  说到这里,他见三郎把那蛇盘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折腾,时而拉长时而压短,时而当成毛巾拧,就差把它打个蝴蝶结了,无言片刻,温声劝道:“三郎,别玩儿它了,很危险的。”

三郎听见谢怜关心他,当即就把蛇丢给了白潋,白潋看着蛇,眼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小蛇蛇啊,可别怪哥哥我,都怪你看起来太好玩了。你别怕疼啊,眼一睁一闭,这一辈子就过去了。”

  谢怜和三郎看着白潋嘴角越来越诡异的笑,罕见的一起沉默。

  蛇:……救命!妖魔鬼怪全退让!

  最后还是三郎救了那只差点惨被解剖的蛇,笑着对谢怜道:“没事。哥哥不用担心。这蝎尾蛇可是半月国师的图腾,机会难得,当然要看个仔细。”

  谢怜一怔,道:“半月国师的图腾?”

  三郎道:“正是。据说那半月国师,正是因为能操纵这种蝎尾蛇,半月人才认为她法力无边,拜她为国师。”

一听到“操纵”二字,谢怜便觉不妙,心想,这但凡说到“操纵”,那可从来都是一大群一大片的,立即道:“大家现在赶紧先出去,这蝎尾蛇怕是不止一条……”

  他一句没说完,就听一声惨叫:“啊!!!”

  数人纷纷惊叫道:“蛇!”“好多蛇!”“这里也有!”

  黑暗之中,竟是无声无息地爬出了七、八条紫红色的蝎尾蛇。它们来得极为突然,根本不知是从哪个洞里爬出来的,它们也不攻击,就静悄悄地盯着这群人,仿佛在审视这什么。这蛇爬行和攻击都无声无息,连一般毒蛇吐信子时的“嘶嘶”声都没有,实在是危险至极。南风与扶摇两团掌心焰打了过去,一大团烈火在岩洞内爆开,谢怜道:“出去!”

  众人哪里还敢在洞里停留,忙不迭逃了出去。好在天色微暮,那道龙卷风早已远去,外面风沙也小了不少。一行人往开阔地带撤去,跑着跑着,天生扶着的那郑老伯忽然倒下了。谢怜抢上前去,道:“怎么了?”

那郑老伯满脸痛苦之色,颤颤巍巍举起了手。谢怜捉住他手一看,心下一沉,只见他虎口一处呈紫红之色,肿的老高,肿胀处勉强能看见一个极细的小洞,这么小一个伤口,怕是被扎中了一时半会儿也觉察不了,立刻道:“大家快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口,万一有赶紧用绳子扎住!”

白潋听见这话围到了谢怜旁边,绕有兴趣的看着老伯的伤口,再翻过他手腕一看经脉,有一条肉眼可见的紫红之色正顺着他的经脉往上爬。谢怜心想这蛇毒好生厉害,正要解下若邪,却见阿昭撕下布条往那老人小臂中央一扎,扎得死紧,阻绝了毒血倒流流上心脏。他动作迅速无比,谢怜暗暗一赞,一抬头,不消他多说,南风已取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谢怜给那老者服下,天生慌得大叫:“伯伯,你没事吧?!阿昭哥,伯伯不会死吧?!”

阿昭摇了摇头,道:“被蝎尾蛇咬中,两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

  天生一怔,道:“那……那怎么办啊?”

  郑老伯是商队首领,众商人也急道:“这位小兄弟不是给他吃了药吗?”

  南风道:“我给他吃的也不是解药,临时续命的。最多帮他把两个时辰拖延到十二个时辰。”

  众商人都是一片忙乱:“十二个时辰?”“这么说,岂不是就只能这样等死了?”“这毒没救了吗?”

  这时,三郎却慢慢走了上来,道:“有救。”

  众人纷纷望向他。天生一喜,转头道:“昭哥,有救你怎么不早说,吓死我了!”

  阿昭却是不说话,无声地摇了一下头。三郎道:“他当然不好说。如果中毒的人有救,别的人却可能没救,怎么说?”

  谢怜道:“三郎,怎么说?”

  三郎道:“哥哥,你可知这蝎尾蛇的来历?”

  原来,传说,在数百年前,半月国有一位国主,进深山打猎,无意间抓住了两只毒物所化的妖精,一只毒蛇精和一只蝎子精。

  这两只毒物在深山修炼,不问世事,从未害人,但半月国主以它们是毒物、迟早会害人为由,要将他们杀死。两只妖精苦苦哀求国主放它们一条生路,国主却是生性残暴且荒|淫,强迫两只妖精在他和一种大臣面前交|尾,供他们在宴会上饮酒取乐。而宴会结束后,国主还是将两只毒物杀死了。

  王后于心不忍,又不敢违逆国主,便摘下了一片香草叶子,抛了过去,盖在两只毒物的尸体身上。

毒蛇与蝎子化为邪物,十分怨恨,诅咒它们交尾后生下的后代将永远留在此地,杀害半月国的人民。蝎尾蛇只在半月国一带出没,而一旦被它们咬中或刺中,毒发迅猛,死状凄惨。然而,因王后那一叶之仁,当日王后用来抛过去遮盖它们的香草叶子是可以解这种毒的。

  言罢,三郎道:“那种香草叫做善月草,也只生长在半月国故国境内。”

  众商人听说了,纷纷道:“这……这种神话传说,当真能信吗?”

  “这位小兄弟,人命关天,你莫要同我们开玩笑呀!”

白潋垂眸叹气,掩盖住眼底的冷漠:“唉,信不信随便喽,反正死的又不是我们。”

众人:!!!有杀气!!!

  三郎则笑不语,给谢怜讲完了便不多说了。天生则向那阿昭求证道:“昭哥,这位红衣服的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沉吟片刻,阿昭道:“神话传说,真假不知。但是,半月国境内,的确生长着善月草。而善月草,的确可以解蝎尾蛇的毒。”

  谢怜缓缓地道:“也就是说,被蝎尾蛇咬中的人,只有一线生机。而这一线生机,要到半月国故地里才能获取?”

  难怪有许多路过的商队和旅人,明知“每逢过关,失踪过半”,也还会闯入半月国的故地了。

  并不是因为他们一心造作非要往死里去,而是因为,他们有不得已要进去的理由。若是这一带有许许多多的蝎尾蛇出没,过路的商队,难免被咬中。而被咬中了之后,就非得去半月国故地去取解药不可了。

  蝎尾蛇既是半月妖道的图腾,又可以为她所操纵,那这蝎尾蛇的出现,便绝对不是巧合。

栖檀(作者)感谢各位支持!爱你们。

栖檀(作者)对了,我因为还是个母胎单身狗,连喜欢一个人都没喜欢过,感情线可能有些不自然,大家可以给我提提建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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