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门便到了地府。
经过鬼市时落织感觉到画中的魔物动了动，似是要说什么。
在一个拐角把魔物放了出来。
“主人，那里面，有东西混进去了。”流绪指着鬼市的门匾说道。
落织点点头，但鬼市里面很乱，落织一向都是绕着鬼市走的，她不能保证自己进去了会不会引起什么骚乱。
流绪也知道落织的为难，没有强求。
落织腰带上系着的铃铛响了。
在这里有魔物？
落织还是咬咬牙进去了。
“等等。”魔物拉住了落织的手腕，又猛的松手，“对不住，是我一时着急，冒犯了主人。”
落织不知道它纸做的脑子里想的什么，语重心长说道：“虽然说那个人让你认我做主，可是我待会就要把你带去受罚。”顿了顿，“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我的用人，我也不是你的主人，现在你心智清醒，没有先前那些怨念。”
“到了这里就是希望你可以入轮回，受完了罚，跳了轮回井，那时好好为人，有缘再见。现在开始，你称我落织，我称你流绪。”
这些话一字一句落进流绪的耳里。
“你刚刚叫住我干甚？”落织问道。
流绪道：“这里怨气十足，还是做些许伪装比较稳妥。”
＊
不久，一只穿着红衣的厉鬼带着一位穿着斗篷兜帽的人走进了鬼市。
“流绪，这样会不会更加引鬼注目？”她戴着兜帽，看不见眼前的景象，只能跟在流绪身后。
流绪闭口，用着密语道：“这个斗篷上沾着鬼气，只要不出乱子，就不会有什么鬼来关注我们。”
落织安了安心。
在鬼界，红衣便是厉鬼，厉鬼向来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能不招惹便不招惹，能跟在红衣身后的鬼自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所以落织二人走在鬼市都没有鬼靠近。
鬼市的小摊上都放着一个豆大的烛火灯，据说是习俗。
“前面。”流绪示意落织看向前面的摊子。
落织抬起头漏出眼睛，看着同样是带着兜帽的摊贩。
小摊上摆的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你这卖的是什么？”落织开口问着。
她平日穿梭市井间，通常的小摊小贩应付起来丝毫没有压力。
老贩说：“卖的自然是好东西。”声音苍老。
“捂得严严实实，不给我看一眼，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好东西？”落织不依不饶问着。
老贩示意她自己看。
里面保不齐是什么人肉脑浆，想着难免犯恶心，落织还是一下掀开了。
力气过大，把老贩盖东西的布扯出一个洞。
落织：“水货玩意儿。”
老贩的反应却很大，“我的人皮布啊！！你赔！”
“下来的急，没有带纸钱。”流绪那没有眼珠子的血洞似乎瞥了一眼老贩，“下次给你。”
老贩兴许是没太见过红衣厉鬼，立马没有吱声。
“能给我说一下这些玩意吗？”落织指着摊位上那些碗碗罐罐。
“都是毒蛊。”老贩道。
落织装出很不解的模样，“毒蛊是什么？”
老贩笑了笑，自觉的那个人委实是愚笨地可怜，连毒蛊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大人需要什么效果的毒蛊呢？小人来给您介绍介绍。”老贩陪笑说着。
一旁的流绪为了无声威逼老贩，使出了七窍流血的法子，手指甲也变得奇长，那没有眼珠子的血洞也面向他，盯着。
老贩瞧了一眼，立刻老老实实低下头不敢再看。
“额，有个人，他行骗多年，骗了我很多钱，而且我发现他啊，不是活人，没有痛觉，而且呢一般的毒蛊没法在他身上下。”
“有没有一种毒蛊是可以让他生不如死的呢？”落织说的夸张。
老贩笑道，兜帽遮住了脸，落织看不到它的表情。
“那您可就问对人咯，老朽这的毒蛊可不是什么闲散毒物，都是悉心培养的。”
拿出了一个罐子给落织看。
落织看向里面，一只蠕动的金色蚕蛹。
“这是金蚕蛊，可使中蛊之人胸腹绞痛，肿胀如瓮，七窍流血而亡。”许是有些底气不足，说到七窍流血时老贩看了一眼一旁的流绪。
落织点点头，“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老贩一边拿一边道：“这金蚕蛹让人吃下，不日便可破蛹而出，受您控制，而且只有下蛊之人才可解。”
“是嘛？”落织把蚕蛹放在手上颠来倒去地看，“这蚕蛹味道如何？”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落织把蚕蛹塞进老贩的嘴里，老贩没由得嘴巴一闭便吞下去了。
落织看着倒下去的老贩，问：“味道如何？”
老贩掐着脖子在地上滚着，看着便觉得十分痛苦。
“要不是我眼睛好，那可就真的要被你骗过去了，画出来的金蚕蛹，好吃吗？”落织笑嘻嘻的模样跟她先正在做的事情实在有些出入。
在鬼市砸摊是常有的事，除了一些无事做的小鬼，一般没有什么鬼会围在一旁看砸摊。
老贩见被点破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老朽在这摆摊，一没害人，二没坏事，为何要来抓我？”
落织甩出封印袋，道：“有什么冤情跟它说。”
话音刚落老贩便被吸进去了。
落织掀开老贩的人皮布，那果然是属于它的那幅画。
上面画着的是一个摊位，上面满是活的死的蛊虫，蛊虫多到从罐子里溢出来。
虚影画的是被下蛊的人，无一不在受蛊毒之苦。
想必是一幅写实的画，上面的虚影满是怨气。
这一会会的功夫就引起了一些大鬼的注意，落织和流绪连忙离开了鬼市。
每个鬼王住的位置都不同，要是过关的话多多少少还是要打点一些。
可是落织常年光临鬼界，怎么会有人胆大包天敢收她的过关费？
即使是她主动给也没有人敢收。
就比如现在，一个新上任的鬼差不认识落织，拦着要她给过关费。
“诶呀，落织姐姐，不知道是您，这是个新来的不懂事，冒犯您了，您走，您走。”当差年纪稍大的鬼差出来解围。
落织没说话，领着流绪就往里走。
身后的鬼差还在责骂新上任的那位不懂事。
＊
八鬼王的府邸在闹市的正中央。
领着一只红衣厉鬼走在闹市里实在是太过瞩目，更何况住在闹市里的鬼魂们不经常见到厉鬼，极有可能引起慌乱。
那样的话，就不是她去找鬼王，而是鬼王来找她了。
落织让流绪进入画里。
闹市的确是不一样。
路边小摊的摊主都在吆喝着，似乎他们并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各位官人小娘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看看我家的挂饰，一等一的好物啊！”
路边的摊贩说的话引起了落织的好奇。
“我看看。”落织走在小摊面前停下。
别的摊子卖的都是眼珠子手肘子，这家卖的干净得很。
“小娘子，这个可是女娲补天时遗留下的五彩石，被我祖上捡到了，流传到我这一代。”
摊贩跟落织介绍着一块五颜六色的石头。
落织自然是不相信的，五彩石早就在女娲娘娘的梳妆盒里躺着了，哪会出现在这？
见落织不感兴趣，摊贩又开始介绍其他的物件。
姜子牙垂钓时用的鱼竿，龙王三太子的鳞片，鲛鱼的眼泪，火龙护着的金蛋等等。
没有一个是真的。
“这个手环倒是精致，多少钱卖我？”落织道。
摊贩挠挠他那没有多少头发的头，“这个手环不卖嘿嘿，不要看看别的？我这还有其他手环，给您摆出来瞧瞧？”
落织软硬不吃，“怎么？摆出来不就是想让别人买的吗？现在又说不卖了，你居心何在？”然后又抬高声音道，“你是想抬价收闲钱是吧！你个黑心的玩意儿！”
不少鬼被吸引过来。
在鬼王的地界，最好事能不犯事就不犯事，事情闹大了，抓到鬼王府邸去，那可不是好玩的。
摊贩只能改口，“行吧行吧，这玩意物设，卖你便是了，你为何管我叫黑心玩意？”
见对方松口了，落织自然是欣欣，掏出早些就烧好的纸钱，“给我包起来。”
＊
一趟闹市硬是走了两个时辰。
落织怕流绪在画里待着无聊，让她换套衣服便放出来了。
“这个手环当真给我？”流绪看着纤细手腕上挂着的铃铛手环，摇了摇。
落织本就是觉着这个手环衬她便给她买了。
也算是给她一个礼物。
“挺好看的。”落织道。
站在八鬼王的府邸大门前，落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门太高了。
她敲了敲门。
“来者自报家名。”门上的牛头说话了。
落织是见过世面的，“捕画师落织，求见八鬼王。”
大门应声开启。
落织走在里面，没有一只鬼来带路，全凭自己摸索。
在鬼界，这里也算得上是繁荣了。
金墙玉瓦。
走道两边的墙上画着不少男女结欢的图。
落织活了这么久，见过不少牛鬼蛇神，这条路走得却是艰辛。
还是不太喜欢八鬼王府。
＊
八鬼王坐在大堂之上，落织不跪不拜，只是把流绪放出来。
“给她判断刑罚，早些送她入轮回。”落织站在下面，只能仰头看着上面坐着的鬼王。
鬼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下面的一人一鬼。
落织素平最讨厌别人不答话，忍无可忍，直接捏了个决，重重敲了他的头。
没想到对方只是哼唧一声。
“睡着了？”流绪问着落织。
“这个家伙。”
落织拿出大声器，轻轻说了一句：“冥王来巡查了。”
果然，对方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睁开，开口便道：“恭迎我主。”
“你主没来，我来了。”落织无奈道。
瞧见是落织，八鬼王松了一口气，“你来啦，我还以为是冥王来了。”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流绪，“等着啊，我现在去安排人手。”
落织招呼流绪坐下。
“这个鬼王靠得住吗？”怪不了流绪质疑，毕竟八鬼王比传闻中的参差实在是太大了。
传闻中的八鬼王，乃是鬼界的美男子，站着不动便可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一个眨眼，对方便可灰飞烟灭。
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个憨厚老实，满身赘肉的家伙是谁？
“鬼王也是会变化的嘛，八鬼王前段时间被人砸了地盘，受伤了，现在正在养伤，吃胖了。”落织盘着核桃。
流绪点点头。
“吃嘛，这些都可以吃。”落织把果盘往流绪面前推了推，“这些东西都是鬼可以吃的，这么久都没有吃东西，想必你已经饿坏了。”
确实，流绪跟着那个男人的时候会经常吃些人肉心肝肺，跟着落织的这几天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
鬼也是会饿的，但是落织吃的东西流绪不能吃。
流绪拿起果盘上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鬼仆端出一些肉食，说是鬼王给安排的。
流绪道了一句多谢。
＊
吃饱喝足，落织和流绪进入了王府内的结界。
这里是专门给鬼魂们受刑的。
第一步便是判出生前恩怨。
流绪喝了一口鬼仆给的水便睡去。
按理来说不该有这一步，除非是有意外的情况。
落织站在一旁看着鬼仆麻利地把流绪的魂与画上的人物分离。
“怎么会这样？”落织看着面前那个快要消散的魂。
鬼王摇摇头，“她的魂被吃光了，现在光是她的魄强撑着。”又转头看向落织，“你这次抓的魔物有些奇怪。”
落织不太理解他说的这句话，“此言何意？”
“她身上的气味是魔气，不是寻常的魔气，而是魔王的魔气。”
此话说的肯定。
魔物是魔的低阶物种，高阶的魔物通常隐居修炼，也是不同等级的魔也有不同的魔气，寻常的魔只是吓唬吓唬人便罢了，
魔界不在三界之内，也不在五行之内，但是魔物出现必有大乱。
魔尊早就被封印，魔界也低调了一段时间。
“这估计第二道都走不完就消散了，落织，听我的，别坚持送她了。”八鬼王劝道。
落织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讪讪点头，“那便弃了吧。”
流绪被安置在冰石床上，落织一直守着。
这种感觉是之前都没有的，这是唯一共情的一次，不同于师傅消散的时候。
流绪慢慢消散，化作碎片，一只手环留在冰石床上。
从此，世间再无流绪，只留下一段皇妃通奸的故事。
落织看着那只手环出神。
她才想起来，这只手环应该跟着一起消失才对。
落织回到闹市寻找那位摊贩，发现对方早已消失不见，原先的摊位也只是一堵墙。
问了周边的摊贩，纷纷说没有见过这里有个摊位。
落织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里，想要逃出怪圈就必须找到那个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在哪呢？
空中飞来一条符咒。
是她教小蛇的那道。
“落织，屋里变了。”
虚空之境每次变化都是很漫长的过程，慢慢地变，可是能让小蛇传来符咒的变化肯定不简单。
落织立马飞身回到家中。
到家已经是三日后。
小蛇已经在屋外做窝，见到落织立马爬到她的脚边。
落织托起小蛇往屋内走着。
推开门一股腐朽的味道蔓延到屋外。
“花草腐烂了？”落织问着小蛇。
小蛇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落织想起来，这是魔气，跟流绪身上一样的魔气。
按照常理来说，魔是进不来虚空之境的。
“小蛇，你在家有看见其他人吗？”
小蛇吐了吐蛇信子，“你觉得这里进的来其他人吗？”
“也是。”
越往里走，落织觉得越奇怪。
床上摆着碗筷，桌子上铺着床单，地上是一大片血红的符文。
“我不认识这个符文。”落织研究了半天也没有弄清楚这个符文是什么意思。
好在擦的掉。
落织将所有东西放回原位。
这些变化跟以往不同，虚空之境的变化都是在屋子外的，屋子内不会受到影响。
可是外面的花还是花，草还是草，唯独只有家里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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