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变小了。
艾格在卧室里泡上一杯红茶,坐在窗台旁书桌侧的座椅上,他双眼涣散,默然注视窗外纷飞的雨,缓缓站起身——推开窗。
玫瑰香。
如秋天的白杨叶,自己的画纸,慵懒地在身边飘落。
她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的脸,湖水似的眼睛,浮现在他心上。
艾格呀,她的声音比初春树枝头的云雀歌儿还要动听,柔美的旋律,柔美的旋律,你能想象得出她跳弗朗明哥的样子吗?她的美丽比雅典娜还要像个出尘的圣女,海伦娜在她面前只能称作一个妓女。但凡她流转眼波,任谁看见了她都会烈火焚身,你怎么能不爱她呢?你怎么能不爱她呢?
闭上你的嘴,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你给我闭上你的嘴。对艺术的追求是你教给我的,你当时说不要轻易爱上任何一个人,现在又突然反悔要我爱上一个人,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闭上你的嘴。
艾格呀,你会理解我的,你会理解我的。在爱情中你才能创造出更好的东西,爱情是感性的,一切卑劣的弱点在爱情中都会显得无足重轻,变成美满和庄严,你不懂爱,但我懂,因为你从没有爱过,也从没被谁爱,但你将来一定会爱的。
闭上你的嘴,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你给我闭上你的嘴。我并不渴求爱情,你不必用这种卑劣的言语蛊惑我的心智,这完全是开国际玩笑,你觉得他们那些丑陋的脸能配得上我这样高贵的人吗?
她很美。艾格,你别不当回事!
我要画画了。
实际上你已经画过了,她的才智能带给你很多东西!
我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了。
真的吗?艾格,那我走了。
没有我允许,你不许出来。
他闭嘴了。
艾格站在窗前淋雨,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心没有在他大脑里叨叨不停说那些事了。但他的梦还在跟随他,那个梦强烈,恐怖,骇人,阴魂不散地蹲伏在他的影子里,现在他仿佛刚刚服用了一剂迷魂药。
嗡嗡声在他耳边响起。是飞蛾吗?
艾格朝天望去,一团飞蛾在雨幕中四处乱窜。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飞不起来。艾格冷笑,手伸出窗户,抓住一只飞蛾,突然有人叩门,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便把飞蛾放开了。
他转过身,背对打开的窗户,有些玩味地笑着。
艾格·瓦尔登“约瑟夫?”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啊,是我,是我,对的。等了许久没见你来,只好来这找你了,我已经没时间了。”
约瑟夫今天穿了一套合身的便服,配了一双长筒靴,他推门走进来,把湿漉漉的长柄伞挂在鞋架上。目光落在这位画家今天下午完成的画作上,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天哪,我从没见过这样魔幻的事物……”
画家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艾格·瓦尔登“怎么?你不看看上次我画的那张可爱的画了吗?”
约瑟夫顿住了,随即嘴角挑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事实上这幅画带给我的震撼感还要强。是你自己创作的吗?”
艾格·瓦尔登“不。”
艾格的思绪重新飘回劳拉那里。
玫瑰香……清淡的。
艾格·瓦尔登“是一个对我死缠烂打的下等人教我的。”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能有这般才智,说明她不是下等人了。真搞不懂你这个脑袋里到底想着什么。”
艾格·瓦尔登“不是下等人,那也只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而已,”
艾格懒洋洋的声音传到约瑟夫耳边,接着他一顿,话有所指道,
艾格·瓦尔登“况且,这幅画令我很不满意。”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不满意吗?那边框的事不用谈了。”
艾格·瓦尔登“不可能,我必须从你这买个边框,别急,乡绅,我有的是钱。”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一百英镑,不多不少,给你弄个银的。”
艾格·瓦尔登“我叫仆人送去给你。”
约瑟夫只好作罢,他收起了自己那副轻松的神色,略带歉意地走到艾格身边,对他严肃地说: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很抱歉,瓦尔登先生,今晚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艾格脸色骤然蒙上一层冰霜,气温瞬间下降到零度以下。不能陪他?那他的吃食怎么办?晚饭不用吃了吗?该死的还要下楼去餐厅里陪那些傻子们用餐吗?今天是什么日子?能让你这个大闲人忙里忙外?
艾格·瓦尔登“为什么?”
沉寂过后,艾格问约瑟夫,声音里有一股漫不经心的怒意。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我的路易会和我去约会。”
约瑟夫笑了,笑得很冷,他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卷发,希望自己变得更帅一点。临走之际,他还非常礼貌地带上了门。
该死的。艾格不耐烦地挠起头发,他把帽子随手一扔,颓丧地扑在了自己的床上。
玫瑰香。
艾格再度爬起来,坐在床边,吩咐仆人送来一杯咖啡。他双眼望着窗外的雨,雨已经有所减小,绵绵细雨从窗外飘落在他脸上,他的蓝眼睛美得像水晶,此刻闪烁着水光。
——
小剧场
艾格·瓦尔登其实那副画也没有这么难看。画纸上因为我不小心画了一个沃森的背影,所以才感觉摧毁了整幅画的美感。就像你用没洗过的脏画笔狠狠戳进白颜料到处搅拌一样恶心。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那边框的事——
艾格·瓦尔登我对每件事都抱有认真严谨的态度,乡绅,我们瓦尔登家族不缺钱,倒是你……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我也不缺钱,在另一本书里我还没正式告诉你们我的姓氏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