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初在不净世养了半个月的身体，伤一好，她就向聂怀桑辞别了，聂怀桑心中不舍，想跟她一起走，沈初初直接拒绝了，声称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办，他们改日再见。
清河和陈留路程不是很远，沈初初赶了三天的路回到了宗门，她内心深处依旧为魏无羡担忧，只是她也担心再遇到危险，人没找到，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
一回来，八师兄就围了上来，他七嘴八舌和她说这段时间她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对了，师傅前段时间病倒了，整个人都瘦了。”
沈初初听到眉头紧锁，飞快跑到师傅殿前，抬起手准备敲门，心中却多了些犹豫不决，思虑再三，她敲响殿门，里面一串咳嗽声响起，“进来。”
沈初初推开门，扭头看见师傅坐在榻上，“回来了。”师傅抬起头温声说道。
“嗯，师傅病了？”她缓步坐到师傅身旁，细细打量了他的脸色，只是有些苍白，其余都还好。
“只是吹了些凉风，染上了风寒罢了，无甚大碍，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雁栖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道。
沈初初迟疑半天，看着师傅心不在焉的样子，开口道：“师傅，白雪阁被屠了……除宋岚外无一人生还。”
雁栖两眼直直望向她，眼神茫然无措，他将目光移开，眼神涣散，找不到定点，眼底渐渐浮出一抹难以遏制的沉痛，“……怎么会？”他不敢置信昔日还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老友已经死了，那个他最后的朋友也走了。
“何故？”
沈初初把宋岚告诉自己的完完整整讲了出来。
“咳咳咳……”雁栖捂住嘴巴，弯下身子撕心裂肺的咳嗽，沈初初慌忙跑到他身旁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试图让他的情绪平复下来。
雁栖慢慢合上眼睛，“你今日回来是有事情吧？”
沈初初动作一顿，沉默不语走到师傅面前，缓缓跪下，挺直腰板，铿锵有力说道：“师傅明鉴，温氏作恶多端，残害无辜，徒儿身边好友均受到温氏的迫害，如今世家已联合起来讨伐温氏，徒儿身为朋友，不能袖手旁观。今日回来是向师傅讨罚的，徒儿违背宗门训诫，还请师傅责罚。”
雁栖睁开一片死寂的眼睛，“你可知违反训诫的下场？”
“知道，逐出宗门。”
“你一意孤行？”
“是，徒儿早已考虑清楚。”
雁栖望着杯中的茶水发呆，沈初初也沉默地跪在地上，良久，雁栖声音缥缈传来，“既然如此，那你便下山吧！此后也不再是我雁栖的徒弟。”
沈初初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隐隐约约显出血丝，她望着师傅铿锵有力说道：“不肖弟子沈初初有愧师傅教导，此次一别，还请师傅保重身体，莫要气恼。”
沈初初站起身子，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师傅，转过头大步往外面走。
“记得和你师兄弟们道声别，偷偷走，小心他们恼你。”
雁栖在背后对她说道，沈初初没有回头，低着头闷闷应了一声。
沈初初出去后，一个端着药的青年走了出来，他神色复杂，“师傅，真的要把师妹逐出师门？”
“嗯。丫头她在山下牵扯太深，割舍不掉那些感情，她打小就重感情，见到身边人受此迫害，心中愤愤不平，如此行事实属正常。”雁栖沉声道。
“丫头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她即便是离开宗门，也是你们的妹妹，你们都是她哥哥，明儿，日后待你当上宗主，莫要让别人欺负了丫头去。”
青年严肃地点点头，“是，徒儿谨记。”他看了眼师傅的脸色，犹豫着开口：“徒儿对温氏也有所耳闻，他们的行事作风确实令人不忿，师傅，我们真的袖手旁观吗？”
雁栖：“既然所有人都不满温氏，温氏迟早会倒，我早已立下训诫，不插手山下事情。明儿，山下多纷争，人心更是难测，莫要擅自去管别人的事情，你明白吗？”
“白雪阁之事也不管吗？”青年缓缓说道。
雁栖一顿，语气凉凉，“告诉所有弟子，以后遇到薛洋这人，杀！这是我们的家事，不能算山下私事。”
青年抿紧唇瓣，“是。”
……
夜色如水，头顶的月辉倾洒而下，落在树木的扶疏枝叶之上，雁栖抬头望去，密密匝匝的细叶间，漏下点点的月华星光，投落满地的光影，斑驳陆离，似一幅画般，雁栖看的不由失神。
他年轻时也曾这般热血澎湃，那时，世人对他的评价是“潇洒桀骜、浪荡不羁”，温若寒说“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雁栖”，可惜年少时如何意气风发，都抵不住最后伤痕累累回来。
雁栖年少时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修为较同龄人高出不少，可惜性格古怪，嘴巴毒辣，此生也就交了三个朋友。
宋岚的师傅杨修诚是其一，杨修诚是他在游玩山水时偶然碰到的志投意合的朋友，杨修诚脾气好，很包容对方的臭脾气。
雁栖最后一次回到山上时，他就只剩下了杨修诚这一个朋友，他立下誓言不再下山，杨修诚每年都会来山上做客，陪雁栖下棋，年年如此。
雁栖伸手摩挲着院子中那棵有年头的槐树，昔日二人坐在树下对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故人却已不在了。
“杨兄，我再最后敬你一杯。”
雁栖举起酒壶仰头饮下，泪水隐没在发间。
一只萤火虫落在叶子上，雁栖不由得想起了温若寒，这也是他的朋友，那一抹红霸道的出现在他少年时期，可惜他们二人性格相似，即使成为朋友，却并未真正交过心。
温若寒年轻时并不是一个弑杀之人，他除了有些争强好胜外，并不狠毒，岁月无情，昔日高傲的少年郎如今却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疯子。
“在下温氏温若寒，不知兄台是？”身着红衣的俊朗少年拱手问道，眉宇间的意气风发是那般绚烂，令人移不开视线。
雁栖偶尔也会想，若是年少时不那么高傲，话不那么伤人，或许他与温若寒最后也不至于决裂。
可惜时间不会倒流，当年说过的话也早已造成了伤害，他们注定不会成为朋友。
雁栖又灌下一口酒，那年读诗“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他只觉得伤感，或许是年少的缘故罢，并无过多感受，如今自己拿着酒壶对月独酌，才真正明白诗里的孤独。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