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神者（五）

夏日天空湛蓝，不时有几只小云雀掠过枝头，惊得绿枝微颤，抖落一片绿影。

“你为何不笑一笑？”

轻柔飘渺的声音从上空传来，苏宴抬头看见窗台外凌空漂浮着一个的少女，年纪很小，和他差不多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她的声音不像人的声音那么实，像是从天际飘来一般，空灵飘忽。

“你想实现什么愿望吗？”阿音轻轻问道。

她看着苏宴的目光漠然沉寂，就像是夜空悬挂的星星般，虽然璀璨却也伴随着无边的孤寂，挂在天空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可现在她的目光却为少年停留，她眼里有了苏宴的影子。

苏宴冰封的心细不可察的出现一条裂痕。

美貌惊人的神明的垂怜啊，充满了受宠若惊的荣耀和肯定，苏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雷，呼吸一滞。

但也就片刻，他便冷静下来，防备审视地盯着她，像是在确认这是否是一个恶作剧般。

半透明的少女静立于窗外，身上穿着一件大红镶绣着繁复金线的袄裙，容貌绝美，浑然天成，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眼尾仿若染了层胭脂色般红得妖异，使她轻尘脱俗的气质沾上一分女子的艳，蛊惑人心，带着慑人心魄的诡异。

面对这样从未出现过的场面，苏宴淡定得叫人心慌，没一点正常人应有点反应。

“你是什么？”

仰着头说话让苏宴有些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屈尊人下的感觉，拧着眉问道。

“我是东阳山神龛里的神明，可以实现你的愿望。”阿烟从窗外飘进，落在少年面前，平视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

苏宴听见阿音的话，忍不住嗤笑一声，居然真的有神明存在啊。

但不好意思，他不信神。

并且他讨厌这不合时宜出现的神明，讨厌她那股悲天悯人的气息，高高在上的姿态，真是碍眼得让人想一把撕碎。

“哦~是吗？能满足我的愿望。”少年面容柔和清俊，却漫不经心微笑着说出血腥十足的话，“那就把他们都杀了吧。”

阿音顺着他的手指向下看去，是昨日那群嬉闹的小孩，他们又来苏家这里玩耍。

苏宴指着他们戏谑地说道：“小小的惩罚，你能做到吗？我的神明大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阿音耳侧，他靠得太近了。

少年轻轻敛眸，长长的羽睫在眼睑下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漆黑如墨的眼珠直直地看着阿音。

“神明是不能杀人的，也杀不了人，我的力量太弱。”阿音虽然做神已久，但她心性纯良，宛如稚子，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本正经解释道：“我只是一个小神，神力微弱，只能满足你一些小愿望。”

看着眼前漂浮的神明少女，苏宴眼中神色明明灭灭，飘忽不定。

停顿半晌，他才轻笑一声，开口道：“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信了吧，神明大人？”

阿烟觉得她真的看不懂这个少年，他一点都不像十几岁这个年龄的孩子，可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呢？阿烟也说不准，她离开尘世太久了，曾经的记忆已经模糊得只剩淡淡的残影。

苏宴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翻看起来，不再理会阿音。

阿音轻蹙眉头，凑近苏宴问道：“你如此不开心，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愿望吗？”

“为什么要找我？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苏宴打断了阿烟的话，平静地说道。

“我想让你做我的信徒。”阿烟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她第一次来招信徒呢。

苏宴翻着书，冷静分析：“不止我一人拜过你，你为什么非来找我？这又不是神话故事，从天而降的神明无私地帮助受苦受难的主角，我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更何况，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主角呢，他啊，大概最像的是那些坏事做尽的反派吧，主角的磨刀石，踏板之类的。

苏宴还很有闲情地分析一下自己的角色定位，大概在这乡村真的太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