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人鱼

"人鱼有雌雄，性软单纯，为音而生。”

 “哎，你听说了没有，隔壁张大婶的儿子和他爹一样痴傻了，又是在海里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早就给她说了，这爷俩都爱半夜三更听个什么曲儿，我看这被妖怪缠住也是超早的事...”

  痴傻的男孩叫晓旭，他也痴傻的爹叫老刘，本是千里之外京城一富商家庭的少爷，一朝家道中落，被拐了卖到这偏远渔村当上门女婿了。

  几十年里，老刘对过去闭口不谈，每天只闷头干活捕鱼，有一天他捡破烂拾了个破收音机，往镇上跑了四五趟才勉强修好，之后他的日子就变成干活捕鱼和听曲。

  收音机的信号不好，只有每天晚上能收到晚间节目，这正和老刘心意，他爱抱着收音机坐在海边石头上听，收音机里的声音卡顿刺耳，把海上的月亮都扰的波澜不止。

  七月十七日，老刘时隔三个月再次出海，他把船锚挂在船沿，那里还挂着一个大麻布，靠里的位置放了几块包起来的馒头。岸边来来往往的熟人都劝，说今天天很沉，说不定会下暴雨，让老刘缓几日在下海。

  “缓什么缓，我看这天明明好得很，买他回来就是干活的，他不干活我和儿子怎么吃饭！赶快走吧你，回来晚了可没饭吃。”

  街坊们都摇摇头，有的眼里满是同情的看着老刘，他们叹叹气走开了。

  老刘刚收起第一网鱼，乌云就好像要压在他头顶了，渔船开始颠簸，他把草帽系紧，然后两只手滑动船桨，恍惚间，他靠在了一个陌生的小岛边。

  风雨越来越大了，他把馒头塞进衣袖里，往小岛上跑去。

  奇怪的是，靠近岸边的巨大岩石上有个容人进入的洞，老刘来不及多想，猛的向里面冲去。

  老刘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岩石上镶满了夜明珠，整个洞口恍如白昼，在最深处有个红色的宝座，宝座的顶部有颗人头大小的珍珠。

  “你是什么人？” 宝座上的美人说话了，原来是男子，他长得太好看了，老刘想，“我，我是附近的渔民。”

  美人歪了歪头“渔民？” “就是捕鱼的！” 老刘忙说。对方好似听懂了，突然将双手撑在宝座扶手上，头发因为身体的起伏落了几缕到额前，“那你愿意听我唱歌吗！我的族人都说我的声音不好听...”

  这下换到老刘愣住了，对方的声音明明好似天籁，“当然愿意。”老刘这样说。

  悦耳的声音蔓延到整个洞口，美人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歌声好像有了手脚，它们把老刘的眉头抚平，牵着他的衣角让他靠在墙边，老刘不自觉闭上眼睛，享受着不可多得的天籁。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老刘再一睁眼已经坐上渔船了，这时渔船正好回到渔村，他开始嚷嚷着，“美人呢，唱歌的美人呢！那是多么美妙的歌声，我明明刚刚还和他在一起的？人呢？...”

  岸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觉得老刘精神出问题了，连忙喊来村长和他媳妇孩子，村长说，这是遇见海妖精了，他媳妇揪着他的头发，边骂边说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买回来有什么用......” 老刘则一直嘟囔“美人，歌声，在哪，怎么没了...”

  晓旭听她母亲的话去给住院子草棚里的他爹送饭，自从那次下海回来，他爹有点神智不清，现在还穿着当天的衣服，“爹，吃饭了！”晓旭喊道，刚打开门老刘就冲过来抓着他的肩说“是真的！都是真的，我没骗你们！”说这把手摊在晓旭面前，居然是一颗泛光的大珍珠！

  晓旭惊呆了，忍住想把珍珠抢过来的冲动，耐着性子哄着说“爹，我一直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给我具体说说那天发生了什么吧。”

  次日，晓旭偷偷去岸边打开铁链，驶着船向雾里前进。他拿了好几个袋子，和他那傻爹不同，他此行是为了发大财的。

  美人鱼单子坤，作为人鱼一族，长相身材自是一绝，有一点遗憾的是，人鱼坤是族群里声音最难听的。人鱼为音乐而生，与人类不同的是，他们以雄厚的声音为天籁。人鱼坤生来嗓音就和人类相似，悠扬婉转，因此受到同类的歧视，岛上的山洞是他离家出走的秘密基地，他给自己唱歌听。

  晓旭来到了父亲口中的小岛，跑着往山洞去，衣襟下的裤腰带上，利刃反出刺眼的光，一瞬消失。

  “爹果然没骗我。”晓旭想，“有人吗？我是来听你唱歌的！我平时最喜欢听曲了！”拐进山洞，白日的明珠变得与珍珠一样内敛，晓旭眼睛里都泛着贼光。

  “真的吗？你也是来听我唱歌的吗？”果然是个大美人，可惜是个男的，晓旭心想。“对，没错！ 你唱吧！”

  人鱼坤展开歌喉了，这次是轻快的旋律，听得出他心情很好。晓旭可没心情听劳什子的歌，他看人鱼闭眼陶醉，拿出腰间的刀开始挖墙上的夜明珠。常年干活的手臂力气不小，五分钟没到已经挖到了人鱼宝座旁边，晓旭只要伸展手臂就能碰到人鱼坤。

  他看着陶醉不已，睫毛微颤的人鱼，微愣了去，突然与睁开双眼的人鱼对视上，下意识的反应，手中的刀捅进了人鱼坤的胸口。

  满地珍珠滑落，人鱼金色的血溅了晓旭一身，捧在他肌肤的则瞬间消失。晓旭看着倒地的人鱼坤又惊又怕，慌乱中还不忘拾起几颗地上的珍珠，逃走了。 没有注意到美人逐渐现形的尾巴。

  晓旭是真的疯了，因为人鱼血的巨大毒素。从这时候起，渔民们就认为人鱼的歌声是魅惑人心，专门害人的。

  人鱼坤死在歌声消散的山洞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