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宜修137

安陵容听了，心里也是一酸。

二女抱着哭了一会儿，还是安陵容先收了泪，道：“其实，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她拉着姮姝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我先前一直想着，若是和你一同嫁了，纵然日日相伴，可你我之间又能留下什么呢？你生的是额附的孩子，我生的也是额附的孩子，除了名分，我的孩子与你有何关系？如今……”

她羞涩地低下头：“这孩子，无论男女，身上流的血，总和你有一半是相似的……想到这个，我心里就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的安排……”

姮姝红了脸。两个人紧紧靠着，一时无话。

过了会儿，安陵容唤了丁香和姮姝的丫鬟拒霜进来打水梳妆。一边梳头，安陵容一边小声叮嘱姮姝等会儿侍膳不要耍小性子，多孝顺王爷和福晋：“婚期将近，往后你再想和孝顺爹娘，机会也难得了。”

姮姝老老实实地都应了。

餐桌上，姮姝果然乖巧多了，亲自给胤禛和宜修斟酒道歉：“女儿不孝，任性妄为，给阿玛和额娘添乱了。”

胤禛不由得心中大为安慰。弘晖幼时还吃了些苦，其他儿子他也不大在意，等儿子们长大了，他心中其实也略微有些防备；而两个女儿中，姮妍性情温顺娴静，姮姝却是活泼霸道，横冲直撞，无所畏惧，反倒隐隐戳中胤禛内心最隐秘的部分：他幼时徘徊在生母养母之间，大了又有太子和大哥的压制，现在还受着权臣的窝囊气，一直过得拘束压抑。而姮姝的娇憨蛮横，仿佛完满了他的遗憾。

见女儿终于从“惊吓”中走出来，又和自己亲密了，胤禛不由得多喝了几杯，饭毕也未离开，还在宜修这边休息，姮姝便提议弹筝给阿玛额娘听。

弦声筝筝间，又伴了安陵容浅浅淡淡的歌声，幽幽几不可闻。窗外夏风浮动，屋内宫香袅袅。胤禛一天的烦躁和疲惫一扫而散，恍惚中趁着酒劲儿昏睡了过去。

宜修对着二女做口型道：下去休息吧。

姮姝便拉着安陵容退下了。一出门，她便拉下脸来，直到走出月门，才低声道：“你又何必唱呢？”

安陵容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许久才轻声道：“福晋难啊，今日有一个年氏，将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司马懿还顾及儿子，可……”

姮姝掉了眼泪：“你也别强迫自己。”两人又叙了会儿话，见天色实在晚了，姮姝才离开。

夜已深，安陵容已就寝，屋里只剩主仆二人，丁香舒了口气，道：“格格如今想明白了就好。二格格终究是女人，又是小孩子的心性，您能依靠，只有王爷和肚子里孩子啊。”

安陵容淡淡道：“你错了。你看王爷如何待净尘和福晋的？我又不是什么绝色。能靠得住的，是大阿哥。只要……”她收了话，“睡吧。”

而另一边，姮姝还在看书。拒霜端了碗燕窝来：“格格用些吧，您看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多贴点肉，福晋看了心里也安慰。”

姮姝接过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拒霜脚踏上坐下，絮絮叨叨：“可算是好了。先前您跟王爷闹别扭，我真担心王爷一怒之下……福晋也被您气得够呛，若是病倒了，最心疼的还不是您自己……”

姮姝不说话。安陵容性格敏感，又有些极端。他们两家关系亲密，地位上却是云泥之别，安陵容又自幼丧父寄人篱下，她们二人感情再好，若只有一方付出，即便付出的人不在意，以安陵容的性子，也迟早会被无法报答的恩情压垮。只有给她机会，让她也为自己、为福晋做些什么，她才真的能感到融入和安定。

只是她原先不过是想让安陵容做自己的“智囊”而已，事到如今……

拒霜还在念叨她不该顶撞福晋，不该不吃饭不睡觉糟蹋身子，姮姝放下空碗道，幽幽道：“确实不该，只是我的一片真心，叫我不能不这样呀……”

姮姝疲倦地往后一靠。倘若阿玛能得偿所愿，那将来自己和额娘、哥哥最大的敌人，就是他了。

她垂下眼睛，目光落在书页上，正是汉书中武五子传这一篇：“故皇太子谥曰戾，置奉邑二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