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柳琉推开门时，019静静跪坐在地上。

二楼到六楼每个住人的房间里都铺上了厚厚地毯，就算不脱鞋踩在上面也能感觉到柔软

尽管如此，柳琉还是装作不经意提醒了他一句：“不要长时间保持这种坐姿。”

019揉了揉眼睛，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

他有气无力的说到：“我好无聊。”

“我陪你说会话吧。”柳琉学着019的样子在他身边坐下

019顺势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我很累。”

柳琉侧头看了一眼019，有些不习惯他的靠近，但也没有拒绝：“你听我讲就行了。”

这只是照顾病人的必要的方法而已

看着019瘦弱的身体，柳琉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

以下是柳琉的私人日记

马上快一个月了，我终于要领到来这里的第一份工资了。

我很庆幸自己有记日记的习惯，虽然每篇看起来都像是流水账，但它确实帮到了我很多

我喜欢把每天和019说过的话记下来，这样可以避免下次和他沟通的时候聊重复的话题

对了，这是今天的第二篇，第一篇已经写满一页，所以我决定再写一页记录一下我现在的心情

019

这个数字已经在我心里具象化了

我的脑子里一直会浮现出019的样子，他像只营养不良的小狗，他喜欢黏着我

这让我有时候会怀疑白院长对我说过的话

'不要怜悯任何人，有时候你的同情在别人眼里就像是蚂蚁心疼大象被关在动物园里失去自由，荒谬又可笑'

白院长的话说的很直白，我觉得她是在把我比做蚂蚁

白院长是个很好的人，我觉得她有非常多的优点，就算她故意讽刺我也没什么

但院长不会

我知道，她不屑于去贬低我，相反，她其实是在一直帮助我，就像温水煮青蛙，虽然我察觉不到，但的确是事实

019从来不会这么说我

他今天甚至叫我妈妈

我的天，当时我真的觉得荒谬极了，哪怕是现在，写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握着笔的手也有些发抖

这个想法一浮现出来我就显得很激动

虽然有些不太现实，但我确实好像把019当成我的孩子了

这跟母爱无关，我只是有些可怜他

真的

我们会是家人吗？

柳琉合上日记本，反复想着最后一个问题

今天晚上轮到她值班，她现在正在三楼的休息室里

晚上的工作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在负责的楼层转一圈，确保没有人半夜闹事和发生意外事故

柳琉站起身活动了以下身体，推开门准备去巡视一圈

走廊上的灯光在晚上是不会自己熄灭的，明亮的环境和若有若无的呼噜声让柳琉感到了一丝安心

走到019的房间门口是，柳琉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她有点想打开门看一眼019，又怕他已经睡了这样做吵醒他

病人的房门可以关上但不能从里面上锁，只要柳琉想，她可以现在马上打开门

这么想着，她的手不自觉放在了门把手上

轻微的开门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对门的020突然打开了房门

显然，对于柳琉的出现让020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问到：“小姐，你大晚上在我邻居的门前鬼鬼祟祟做什么？”

“这是我的工作。”柳琉有些心虚，故意板起脸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020有些疑惑的眨眨眼，调侃道：“工作内容是当门神吗？服务对象是随机还是挑选心仪的？”

在柳琉的印象中，020除了嘴比平常人毒了一些，其他方面表现出来的情况基本上跟正常人无疑，他就像是个普通人不小心被关进来了一样，因此她对020说话的语气就会显得随意一些

“你呢？不睡觉出来干什么？”柳琉皱眉问道

020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整个人显得有些无辜：“我是精神病诶，做事需要理由逻辑吗？”

柳琉没有想跟他聊下去的意思，她随口敷衍道：“你的事我会和院长汇报的，如果没有别的事，请马上回房间睡觉。”

“不要告诉院长！你偷偷摸摸在019房门口的事我会保密的，作为交换，你也不能在院长面前提起任何说我不好的话。就这样，我有点困了，晚安。”020的语速很快，急急忙忙说完后不给柳琉反应的时间便迅速关上了门

柳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返回休息室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细微的开门声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一只手将她拉进了身后的房间

柳琉慌乱的挣开那只手，来不及看清身后的人便想开门逃出去

“为什么不进来看看我？”

019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见熟悉的声音，柳琉终于松了一口气，等眼睛熟悉黑暗后，她才发现屋内的摆设赫然是019的房间

柳琉一边摸索灯的开关一边问道：“还没睡吗？我以为你已经睡了不想吵醒你。”

“不要开灯，很刺眼。”019已经习惯了在黑暗里行走，他抓住柳琉的手带她走到床边坐下

柳琉感觉自己操碎了心：“夜晚很凉，你穿这么少还坐着，还不快躺被窝里去。”

019抓着柳琉的手没有松开，他问到：“可以像妈妈一样吗？”

柳琉没反应过来，一时没有回答他，019固执的问到：“像妈妈一样陪我睡觉，可以吗？”

019的语气里充满了小狗一样的依赖，没有任何引诱和暗示，单纯的像是刚会说话不久的孩子

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生，柳琉迟疑了一下

她本就是个心软的人，根本架不住别人的哀求

最后，她像是终于妥协了一样，败下阵来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