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文明的启航（1）

母星坐标（简略版）:主宇宙…银河系1号、六大太阳系行四的GЯ.23星球（即蓝星）;

文明名称:戈亚夫一词有“团结的集体，永恒的希望”之意，是戈恺尔（意指西方）和康亚夫（意指东方）的合称;

目的:通过将3000万地下幸存者分为若干航天小队，执行“聚合分散计划”，离开家园并前往太阳系外移民，使残余幸存者散播的各个生命火种万代不息;

执行时间:流浪纪元第一年。

——节选自《流浪日记》

㈠

在地表，无论大地还是天空，一律被浓重的细小沙尘层层覆盖，掩去勃勃生机，只留下阴晦与浑浊。城市的一切宏影早已荡然无存，只留下识不出原先轮廓的沙化灰尘或废墟。

不知是暗绿还是黑色的物体凝缩为团块状，在深浅不一的凹陷石岩里随风沙流淌。它们曾也是清澈的咸水海洋与甘甜河流，如今今非惜比，过往皆云烟。

我叹息，绕开它们向前走。

旭日纪元23世纪，人类达到了两个“历史之最”：好消息是，蓝星终于冲上科技的顶峰，接近七级文明;坏消息是，不久便暴发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第四次百年内战。

战争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混乱，不止人类引以为傲的大同社会——戈亚夫文明，连带整个蓝星都遭受了重大打击。

若干年后，战争产生的巨大能量积累暴发，一股推力甚至超过了蓝星的质量，至使其脱离了中心轨道。这最后一击，终于让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能源枯竭、气候失衡，并渐渐失去支持人类和生物界继续生存的物质条件。

而躲入地下数千米的幸存者们亳不知情。不同人怀着不同心情，每日虔诚祈祷，憧憬着救护人员的到来。

可惜，美好的幻想终得被打破。

“经多次仔细检测，我得出一个糟糕的结论:除却拥有科技保护的三千名幸存者，整个蓝星可能再没有其它生命存在。”这消息是由第一个冒险上去的匿名年轻人带回来的。

究竟可不可信？该不该面对现实？两派群众纠结了很久。直到最后一点火光被讨伐声的黑暗吞没，无尽的责骂声与内讧便此起彼伏。事实证明，当愚昧成为主流，清醒便是犯罪。

不久，那个可怜人就因旧伤恶化离开了，地下社会的秩序依旧一盘散沙。多年后，随着几代强人领袖的优势管理才趋于和平。

后来人们开扩避难场所，在加强教育培训、科技创新、文化交流、贸易往来的同时，为了保护余下的幸存者，又设置层层森严的机关将地下与地表分开。地下逐渐发展成一个小型集中制社会。

“……如今，地表包括水、空气等基本物质都不存在，更别说会有动植物了。部分凹陷的河床里聚集的毒株团，大部分由死亡的毒株体凝团组成。经检测，只需0.1㎜³即可杀死十个健康的成年人……”

年轻人记录的这些地表文章广为流传，身为科普迷的我从小听到大。无论是古城市遗址还是河床里“流淌”的毒株团，都深深吸引了那颗好奇的心。

能有朝一日，成为第二个敢上去的探险者是我计划中的第一个梦想。

我从别人那里得知，要想到地表，需得到上面颁发的地表出入许可证。这证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首先你得成为国际科研组织的一员，还得是专门研究蓝星地理的那种。接着还要有科研组织的批准，一般一周后见分晓。若准许，你才能带上东西到达地表。

这是个不小的挑战，我有些气馁了。

又转念一想，有了许可证，不就能实现我自由出入地表世界的梦想了吗？我虽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但有一颗敢于冒险、敢于追梦的心。现在，那颗平凡的心又燃起一股想加倍努力的旺盛火焰。

我拟定好未来计划，小心叠好，藏于衣底，一有时间就拿出来看看。光阴荏苒中，我渐渐养成了将每行字给深深地刻进脑海。

㈡

就这样，我奇迹般地赶到了二十岁的成人礼前夕，在成员们的见证下，我怀着因自豪而激动的心情，接过领导为我颁发的许可证。掌声响起，如雷贯耳。

翌月，我带齐装备，乘上舷梯，通过森严的重重机关终于到达地表。

一脚踏上铺天盖地的沙土，我颇有雅致地待在半透明的抗险光幕里观赏周围。即便只有黄沙漫漫遮天日，在我看来也新奇。

这种状态并没能保持多久。初始的兴奋很快被孤独所取代。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凉戈壁滩与沙丘;世界毫无生息，萧索冷落，万籁俱寂，堪比末日。

沙尘暴的余波来袭，光幕里的我丝毫不受影响。附近研究完，储存信息，就当我准备离开时，风沙中蓦然出现的两道黑影不由得令心咯嗒一下——黑影在移动，并向我靠近！

跑还是查看？我紧盯着前方若有所思。不料无意间通过改造的眼睛聚焦看清，那是个牵着机械狗玩耍的小男孩，周围散发着微弱亮光，是保护光幕！

孩子的笑声灵动可爱、生机勃勃，于我像沙漠中，蓦然映入眼帘的一汪潭水或一片闯入视野的绿洲。他在可见度极低的风沙中若隐若现，穿梭自在！

不知不觉中，内心燃起一种愈发强烈的共鸣，腿一迈，竟然就朝小家伙奔去了。碰巧对方回头，两道目光顺势碰触到一起，此时似乎响起了无声的火花。

小家伙的眼睛蓝得澄澈通透，兴许像前代老人提的大海那样蓝，满是纯真与生机，悄然在心底存留。我不禁停下来，旋即驻足，就那么呆愣地看着那孩子骑上机械狗，调头，消失在重重风沙中。

我查不到周围信息。心里因不安滋生出焦急，又毫无头绪，只能凭着直觉向前走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经不住疲惫的我只好止步休息。风沙朦胧中，前方出现一座被透明穹顶笼罩的老式房屋，疑似是前代的东亚古风别墅，孤独又顽强地歧立在在风沙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