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冉破罐子破摔躺进去,左右不过只容一人的地方,骤然躺进来两个人,忽然变得拥挤起来。忽然发现楚晚宁正瞪着她,手中扯着什么往出拽。墨冉这才明白自己压住了他的衣服,忍不住暗暗白了一眼,默默支起身等他把衣服抽出去。
金童玉女围着棺材又唱起歌谣,这回听着更诡异。
“白帝水,浪花清;鬼鸳鸯,衔花迎。 棺中合,同穴卧;身前意,死后明。 从此黄泉两相伴,孤魂碧落不相离。”
歌声罢,棺盖合。眼前的光明逐渐被黑暗鲸吞,墨冉清晰盯着最后一点光线被夹住掐断,内心有什么东西也伴着被扯断。
沉寂了一会儿,棺材震了一下,接着开始摇摇晃晃。楚晚宁猜测棺材要被抬往镇外的土地庙。见墨冉没有回答,他皱眉,冷声道。“你往那边点,挤到我了!”
墨冉不语,倒不是她不想说话,实在是,这棺材内的场景,太像那年暗夜中的狗笼,和刺鼻到令你作呕的熏香。“冷......”
楚晚宁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墨冉?”
墨冉在黑暗中摸索,言语有些混乱。“饿...... 我没杀人...为什么诬陷我...娘...我不想死...”
楚晚宁怔了怔,伸出一手搭上她的肩。手下是墨冉颤抖的身体,和满布冷汗的额头。楚晚宁沉默一下,最终还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没人怪你,别怕,有我在!”
不知是不是受了楚晚宁体温的温养,冰冷的回忆忽然变得缭乱,快速从墨冉脑中闪过。魅影穿梭伴生凄厉的哭喊,所有痛苦的回忆一股脑扭成一条粗壮的麻绳,赫然缠上她的颈。“不能...呼吸...娘......”
楚晚宁叹口气,微不可闻,将身子向后仰了仰,给墨冉的脸留出一片空间。果然墨冉不再叫苦,楚晚宁有些哭笑不得,道了一句。“脸太大了么......”
耳边的钟鼓锣磬淡去,取而代之凌乱的脚步声。在颠簸的棺木中,墨冉嗅到一股清甜的海棠花香。惺忪着双眼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由模糊到清晰,黑暗中轮廓分明,眉眼刻薄,不是楚晚宁又是谁?“师尊...?”
楚晚宁大惊,忽然一把将她推开。墨冉背部猝不妨撞上棺身,颠簸一下,楚晚宁也被惯过来撞她身上。
鼻间再次充溢海棠花香。
“原来是师尊身上的味道......”
楚晚宁快速从她身上抽离,紧紧贴上自己身后的棺身,像触到什么肮脏东西般不断甩手,恨恨瞪着她。
明明刚才还温柔地抱着自己,见她醒了就推开;明明是自己撞过来,还嫌弃与你贴得太近,做出这幅恶心的模样,反将墨冉涌动的感激之情蒸发,无影无踪。“师尊,你刚才是不是....抱着我?”
黑暗中看不清楚晚宁的表情,“没有!闭嘴!”
墨冉坏心起,故意戏弄他。“师尊,你身上好香,如果我没闻错的话,是海棠花的香味,对不对呀?”
黑暗中楚晚宁的动作僵住,颊上泛起两朵微妙的海棠,却依旧嘴硬否定。“不是,你闻错了!”
“闻错了嘛?不可能啊!可是我明明躺在师尊怀中,师尊胸前的衣服是什么料子我都触摸的一清二楚,又怎么会......”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墨冉感受到周围温度降了十几个点,而楚晚宁的目光堪比雪影寒刀,阴森森盯着你,比外面正在抬棺的纸人还可怖。
“不想死的话就闭嘴!否则我就真得送你去冥婚!”
墨冉嘴上不敢作声,心里暗暗腹诽。“(ˉ▽ ̄~) 切~~!冥婚也是你跟我!我们可是拜过天地,行了合卺礼,现在正被送去洞房的新人!”
内心戏丰富十足,“嫌我恶心?我偏要恶心你一辈子!楚晚宁,你这人没有心!”
外面的脚步声更加密集,雨点一般。
“外面的脚步声怎么越来越多了?”
本是无心一句问,楚晚宁竟然接话了。“百鬼夜行,所有的合葬棺都会一起被抬到那边去。如果我没猜错,等到了土庙前,那个鬼司仪就会现出原形。从每一对冥婚夫妻身上吸取功德。”
“这么多棺材,几百多具,在镇上走,生人发现不了?”
“发现不了。抬着棺材的是鬼金童,鬼玉女。鬼怪身上的东西,普通人看不见。”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刚才用天问审问了一个鬼金童!”
“......”
“还真像你啊,动不动就用天问...”
......
“那之前在山上,挖出来的红棺材里,躺着的陈公子是怎么回事?陈家又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死人?”
“不知道。”
“你没问?不对,鬼金童没告诉你?”
“问了,他说他也不清楚。”
“看来只能等婚礼结束审问那个鬼司仪了......”
“但我觉得,那户人家有东西没有告诉我们。”
“师尊?”
“你要记住,这个土庙里供奉着的东西虽然邪气很重,但说到底,它已经得道仙体,需要靠人的供奉,才能日趋强大。”
“仙体又怎样?”
楚晚宁柳眉一竖。“上月讲仙鬼神魔的区别时,你在做什么?”
墨冉心虚。“我在听啊~~~~也可能在抠脚......”
楚晚宁冷冷道。“回去罚抄六界见闻录十遍。”
“不要啊师尊~~~~”
“回去我就找师昧帮我抄!还有薛三傻!”
“不准找别人代抄!否则抄写翻倍!”
“我擦,又被看出来了?逃学的代价,惨痛!!”
楚晚宁也没再就这话题,转而开始解释。
“天下众仙,与神不同,神行事自由,而仙则皆受束缚,插手凡间事,必因人念。”
“所以陈家的命案,是有人求它,它才去做的!”
“我觉得,去求它的,不一定是还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