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年底。
自我从倚梅园醒来也已过了一月,那日从花穗口中得知,如今是雍正三年,正比我离世之际多了六月之久。
而我此身的身份,则是宫中倚梅园的莳花宫女,余莺儿。皆因那日被罚雪中打扫,着了风,才病倒在塌。
花穗言我当时已没了气息,后来又悠悠转醒,她才松了口气。
我不知如何安慰花穗,她的好友余莺儿大概已魂归天地,醒来的却是已油尽灯枯死过两回的我,便只借口说大病初愈忘了许多事情搪塞过去。
但心中也暗叹:重重宫墙,又埋没了一抹芳魂。
只是遥遥一月,我借故打听[马尔泰、若曦]此人,得到的却是众人的[从未听过],又问[十四福晋马尔泰氏],众人也只说不知。
而前朝中,似乎也并没有这样一个马尔泰将军。
我有些恍惚,一时不知……自己究竟是21世纪的张晓,还是康熙年间的奉茶女官 马尔泰、若曦,亦或是这具躯体的原身,倚梅园的莳花宫女,余莺儿。
所谓庄周梦蝶,醒来不知蝶梦庄周亦是庄周化蝶,大抵就是我现在的情况了。
可康熙年间奉茶女官的过往,在宫中步步惊心的经历,与胤禛刻骨铭心的爱恋,以及最后撒手人寰的病痛,却不似梦境,而是真实。
也只可叹[ 游园惊梦,一觉进梦,不知如何要醒来 ],便只能谨记当年他所说的六个字[既来之,则安之]了。
好在倚梅园的活计并不算繁重,整理红梅,沾染些梅香,也算几分风雅。
……
“莺儿!”花穗跑来道,“ 王公公说了,今晚除夕,倚梅园休沐一天,咱们要不要去剪些红纸挂起来啊?”
“我听说宫外的人,在除夕夜都是这样祈福的。”身穿紫色宫女服的花穗冻的一脸通红,眉间尽是欣喜。
除夕夜宴,向来是宫中贵人齐聚的时刻,故而倚梅园不必太过修剪花枝,休沐一天本是传统。
花穗大抵是初初入宫,所以更显欣喜。
我见她实在欢喜,不由应道:“好。”
于是托倚梅园的粗使太监小印子帮忙弄来红纸,就着修剪花枝的剪刀,我与花穗便按着花样开始剪纸。
转至夜里,我们已剪出[象驮宝瓶]、[金鱼数尾]等图案,又有吉祥如意、富贵平安的吉祥剪纸。
花穗闹着要去梅园挂上祈福,今晚下了不薄的一层雪,我心想白雪红梅,衬上这大红剪纸倒也相宜。
于是便伴着她,踏雪前往梅园。
去了之后方见,倚梅园果然美景,白雪皑皑,红梅点点,只觉得如琉璃冰雪世界一般,而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更显精神。
我欲再向前,却闻身旁花穗惊呼一声。
“哎呀,莺儿!我的鞋袜湿了,冻的厉害,我回去换双鞋子再来,你先将剪纸挂上梅枝吧。”她说完这句话,却是头也不回的跑回换鞋了。
我暗笑她,果然是小女儿心态,却依她所言,将红纸挂上。
但只挂了几株红梅,便听得一女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