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虽默许了事态的自然发展,但原也是没拿定心思的,因此都不曾去家书告知家中人。
昨日就诊,今日事发,如此短暂的时间消息就散布开来,还传至九重宫阙的陛下耳中,若是不说有人从中作梗都说不过去。
要么是家中出了耳目,要么就是医士那里走漏了风声。
不论事因出在那处,少商随军之行都是要终止了。
她也说不上是沮丧还是愤怒,五味杂陈的感觉在心中打转,她放出句没有温度的话语,就不再说话。
纤如水葱的指头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打转,少商先是试着摸索,探知孩儿的存在后,打着圈摩挲着腹部,最终在一处停住.手掌柔柔地浮在上空,投下小片地阴翳,她小心地为腹中的孩儿挡着光,看得时间久了些,眼睛才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霍不疑“少商,若是你对旨意有所不满,那我去......”
少商独身坐在盈满阳光的窗旁,话不着情感,目光却浸满了慈爱。
霍不疑刚踏进门就目睹了这一幕,他恍若于一刹间看见孩儿出世,他们三口之家的情景,祥和、安然,世上一切美好的词汇都与匹配。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抬手挡在其之上。
本应是其乐融融的氛围,可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变化。
少商抬头,质疑的目光映射霍不疑全身。
程少商“霍不疑,你可是不愿我同你随军?”
少商由眼便可看出其哀怨万分。
她向来不饰情绪,也是直言直语,不会藏着掖着,对自己郎婿就更如此。
可霍不疑的秉性与其相反,他既藏得住事,也不会让外人轻易察觉。此事无论是何种,倘若他未授意,即便是屈于君威,也未必露地出半分风声。
昨日他方才卸了少商府宅建造的差事,今日又在圣旨的约制下,让她闭守门户,一切未免来得过于顺理成章。
少商也不愿伤了夫妻和气,可她偏是最了解霍不疑的人。无论何种说法,他定是动了这心思的。
霍不疑“是,我的确想过同你商议此事。”
霍不疑直言不讳。
他的考量不是没有道理,既要决议生养孩儿,便不可容许半点差池。储妃就是前车之鉴,医士本就言明她体弱,应好生将养,怎可昼夜颠簸。
少商有孕以来睡的一向格外踏实,她可不知在确诊有孕的当天,霍不疑是彻夜未眠,辗转反侧,就是不知是否言说。
程少商“你明知我不想与你分离,你也说过你不会再抛下我,要与我比肩而行、并肩作战的,可是在此事上你心中仍有权衡。”
少商思虑至此,浑感整个身子都在剧烈颤抖,仿若置身冰窖一般,仅有刻骨的风和结霜的壁崖,那是透入骨髓的寒。
她真怕自己的让步,换取的仍旧是不值得,那一刻她有过片刻的悔意。
霍不疑是她这世上最爱之人,霍不疑于她亦是如此,她从未有过怀疑。只是,若非因为爱与真心,他们本不是一路人。
霍不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懂过她想要的是什么,这正是她畏惧的。
蹉跎五年,霍不疑说他知错认错,给了她想要的信任,但他骨子里本就是个执念极深的儿郎,她就是怕他的保护执念会再次盖过她的意愿,若是再来一次,她的退让便没了意义。
她怕到了极点,可仍是那样倔强地单薄一人,就在咫尺地距离等着他的答复。
睫毛煽动着阵阵微风,汪汪双眼结着朦胧冰霜,瞧起来格外楚楚动人。
她投来的目光似一把冷箭射进了心脏,霍不疑感觉自己左胸处有无数蚂蚁啃食,痛到呼吸凝结,他借靠着全身的余力俯身将少商抱在怀中。
霍不疑“我并非是有所权衡,只是不想你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