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

霍不疑“少商，你可有伤到？”

霍不疑飞奔下马，急忙跑上前去检查少商的伤势情况。

当看到少商颈间的一道划痕时，霍不疑心都揪起来了。伤口虽不深，但因是新伤，尚在源源不断地冒血。

霍不疑赶忙扯了一截布料，正欲给少商包扎，还未着手，就被少商抱住。

程少商“霍不疑，怎么来得那般迟？我以为自己将要命丧黄泉了，我还没活够呢！”

少商嚎啕大哭。

程少商“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少商哭得着实伤心，哭声愈演愈烈。

程少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霍不疑不知如何劝解，也知方才的情况有多危急，的确是他疏忽了，沙场征战这些年，他算无遗策，如今因已而让新妇遇险，他实羞愧难当。

回顾着方才的一幕幕，霍不疑感觉心好似那一块碎布，至今还在被人用力拉扯着，将要碎裂，直教人煎熬不已。

少商靠在他的肩上哭得肝肠寸断，听声音，像是喘起气来都困难起来了。霍不疑想到这，只恨不能替她哭。

新妇哭得这般凶狠，他却束手无策划，霍不疑在心里埋怨自己无用。

正这时，少商后退了一步，突然捧他的脸亲吻起来，泪水口水混合在一起，黏了霍不疑满脸，他也未曾觉得狼狈，甚至有些被热情相待的羞涩。

少商应是尚未从恐惧中转圜，方才情绪又那般激动，渐渐她没了力气，昏厥过去了。

……

待少商醒来时，车队已经驶入城内，霍不疑也守在她身旁寸步不离陪着。

少商这一觉睡得绵长，自晌午睡到了黄昏时分，可今日的生死一线的紧迫感仍在摧残着她的意志，他太过害怕失去，所以回过神来她能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抱住霍不疑。

程少商“霍不疑……”

少商唤他。

霍不疑“我在。”

霍不疑拍拍她的手肘安抚。

少商害怕是梦境，在霍不疑身上摸索了一番，确定了是真人还是放心不下，她记得方才她划了一道伤口在颈间，若是揭开还痛，便不是梦。

可少商摸到脖颈，上面缠绕了几圈纱布，她毫不犹豫地撕开纱布，用手去触碰。

霍不疑握住了她的手制止，看她这般残害自己的身体，霍不疑着急了“少商，程少商，你的伤口还未愈合，你如今这般作贱自己是未那般？”

怒火中烧，霍不疑便受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可话才出口，霍不疑就意识到自己遣词不当，急忙解释。

覆水难收，少商直接抢断话语。

程少商“作贱？若我真是作贱自己，是定不会选择用自戕，来保全你的声誉的。”

少商是惜命如金的人，即便被逼入穷巷，她也不觉得事情毫无转机。从前，无论何种境遇，她都是那么笃定自己能寻得两全之策的。可今日，她想到更多的是怎样不拖累霍不疑。

那贼人虽不害命，但定有所图。想将她生擒了去，不是用以挟制霍不疑，便是要将她折磨致死。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她不想看见的。

此前，她从未想过，自己决议赴死竟是在顷刻之间。

可她始终知道，她舍不得这人间，舍不得她的至亲，舍不得霍不疑。

她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在挂念霍不疑，霍不疑却说她是不珍惜自己。

可能的确如此吧，否则，他便也不会有机会和自己这样争吵了。

霍不疑“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想让你珍重自己的身子。你受伤我的心如刀割一般，只恨自己没有护你周全，只恨那伤不是落在我身上。”

霍不疑袒露心声。

少商见霍不疑地头颅渐渐低了下去，应是又陷入了无尽的自责深渊中，她伸手将男人的脸抬了起来，轻声安抚

程少商“阿狰，这没什么，我只是想你心疼心疼我，我只是……想让你如我一般离不开我。”

少商的抚慰非但没能平复霍不疑的情绪，倒适得其反。

霍不疑“少商，我早已是如此了。”

霍不疑潸然泪下。

他纤长的睫毛渐渐被泪珠浸润，泪水倏忽划落，掉几滴在少商的指尖，触感由灼热渐渐微凉。

霍不疑埋在少商的怀里失声痛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是霍不疑一向信奉的道理。纵横沙场十几年，箭头穿过皮肉他都不曾哭过。

却在自家新妇面前毫无顾忌地哭了数次，可这……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哭泣是人的本能，是霍不疑心里最脆弱柔软的一面，这只是少商助他，唤醒了自己抑制已久的本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