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应渊（二）

萤灯设局，谋害颜淡给她下毒，芷昔并未多说什么。

证据确凿，颜淡一时无法为自己辩解，帝尊将颜淡交给我来处理。

我不能看到颜淡因受情罚死在天刑台下，我更不能看到颜淡到死在我面前。颜淡，在我绝望的时候点燃了我的生的明火。

她为了我，已经失去了半颗菡萏之心，再受情罚，必死无疑。

火刑只是小惩大诫，不会对颜淡的性命造成危险。

行刑那天，我押着她来到了天刑台。我是给她行刑的人。看着所爱之人给自己行刑，想必她也伤心透了。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断情绝爱，才能让她免于一死。

颜淡，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只要你能活下来，我做这些也是值得的。

行刑前，颜淡逼问我动过情没有，诸多天兵在场，我无法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我说了一些违背自己本心、断情绝爱的话，那一刻，我的心很痛，我知道她的心也也很痛。可我又该怎么跟她说呢？毕竟天条难容有情之人。

于是，天刑台上出现了此生我都不会忘的一幕——颜淡跳下了了无桥。

她难道不知道跳下了无桥轻者仙灵俱损、重者灰飞烟灭吗？她是知道的。她只是对这段情感到失望罢了。

颜淡，对不起。我知道，说这些是无益的。

了无桥下，颜淡和我遍体鳞伤。看到她受这样的痛苦，我很难受。我告诉颜淡我明白她为了保护芷昔不愿戳穿谎言。颜淡很是惊喜我知道实情。其实，我清楚这一切，只是没办法同她说。为了让她放弃念想，我又说了一些绝决的话。

不管是在天刑台上，还是在了无桥下，颜淡始终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颜淡心灰意冷，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夜忘川。

那一刻，我心如刀绞。

九重天上，我想帝尊请命——青离应渊帝君触犯天条首诫，愿领情罚。让帝尊失望了，不过这次我心甘情愿。

天刑台上，帝尊亲自执行情罚。一道又一道的冰锥刺入骨髓，极寒刻骨，令人痛不欲生。帝尊要取出我对颜淡的记忆，万万不可，我的记忆中不能没有颜淡。我将我们相处的记忆锁进了仙灵之中，我此生都不会忘记她。

情罚和剜心哪个更痛？我想大概是为所爱之人剜心却被所爱之人亲手送往天刑台的感觉更痛吧。

我愿意承受这种冰锥入骨的痛苦。

不久，我便昏死在天刑台上。再次醒来已是几日之后。糟了，我的混元玉带不见了，那可是颜淡留给我的唯一样东西了。

“暴寒之后，不可沾染炎火，否则精气错纵，轻则昏睡百年，重则灵毁命损。”帝尊告诫看护我的人千万不能让我沾染火气。即便这样，我仍奋不顾身地跳入了焚元炉中，只为寻回颜淡给我缝补的玉带。

还好，玉带寻回了，颜淡给我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也被寻回了。

地涯茅屋中，已经不在像往日那么热闹了，缺少了她，世界仿佛都没有了生机。往日，你为我端茶倒酒；今夕，我独自守坐在茅屋中。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变成现在这样。

此刻，我彻底地理解了丝璇。情起而深，实难磨灭，往后的日子，缺少了她，也不会快乐。

九重天上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我还是经常批公文批到深夜，只是，这一回不同，我的心中有了挂念，有了难以解开的心结。我用疲备伤痛来麻痹自己，只为缓解失去颜淡的痛苦。

几天以后，芷昔给我送来了本一渡川名册，上面显示她已经渡川。看来，她已经忘记我了吧，也罢，是我亲手斩断了她对我的念想，忘了就忘了吧，愿她在凡界自在快活。

本想着，我可以不去想她。没想到，被她忘记原来也会这般的痛。看来，我对颜淡情根深种。

没有了颜淡的日子，尽管一切如旧，可是我的心也不再是以前那般了。

然而，就在我以为颜淡已顺利渡川，录鸣却告诉我了一个令人又悲伤又愤恨消息——颜淡并未成功渡川。我看着真正的点名册，心中怒火雄雄燃烧，悔恨交加。

看来，先前那份点名册是假的。为了颜淡，我有必要动身去一次夜忘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