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卢蓁蓁这次进宫来看我,我都差点忘记了她上次让我给她赐婚的事情。
我们两个坐在莲塘里泛舟,自从上次隐娘撑着小船带我在莲塘里划过一次之后,李银以最快的速度定制了一条大船放在了莲塘中,就是撑船的内侍都配套好了。
我从船弦处伸手够了一支荷花,凑到鼻尖嗅闻清新的香气。
“这次怎么没有听你说起那个袁则了?”
卢蓁蓁揪了一朵荷叶,叹了口气。
“袁家说要和李家退亲,但是袁则没有同意!”
我有些意外:“为何?”
据我观察那个袁则对李家三姑娘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袁则说李家已经被抄家流放了,她一个弱女子若是再被退婚,在这个世间怎么活的下去!”
我不置可否,根据暗卫的回报,以及上次李贞在暗炎卫大狱的表现,整个李家现存的人之中最为坚强的最能够主持大局的人大约也就是这位三姑娘了。
这位袁公子倒是好心,只是他未免也太看不起女子,以为女子都要依附于男子才能生存,殊不知这世间很多的女子都韧如蒲草,看似柔弱,确实疾风狂吹不倒的存在。
“那你怎么想的?”
我将被卢蓁蓁蹂躏的那支荷叶给扔回水中,旁边的长青立刻递了一条帕子过来。
卢蓁蓁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有些垂头丧气。
“若是真的喜欢,本宫就给你一道旨意,让你纳袁则做面首便是了!”
卢蓁蓁叹了口气:“我倒也还不至于这么喜欢他!”
“那你怎么不高兴呢?”
“我以为我会为他不想娶我而难过,可是我并没有。我有以为我会因为他的重情重义而更喜欢他,我也没有!”
蓁蓁的话有些拗口,但是我懂了。
她以为她很喜欢袁则实际上并没有!
袁则自以为重情重义,其实也不过是站在一个道德的高度去施舍而已。甚至于都没有问一问别人是否需要他的帮助,便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辜负一个弱女子的模样。
“蓁蓁呀,你长大了!”
我摸了摸卢蓁蓁的鬓角,有些心疼她。我其实希望她可以一直都这样没心没肺,不要被情爱所困扰,只去喜欢那些俊俏的男子便好,不用为任何人而伤心。
“我记得今年的恩科有好些俊俏的书生,不若你去挑挑,喜欢谁我就把他赐给你!”
蓁蓁的眼睛亮了亮:“真的?”
“当然!”
“那我定要好好的挑挑去!哎不过在给我挑之前,你先给我二哥赐个婚吧!我娘天天在家里愁他的事,前段时间还特意在家里办了个宴会,请了京城有适龄女儿的人家过来,原本就是想要给我二哥挑未来娘子的。”
”我娘那日还特意的嘱咐我二哥,让他收拾一下,不要一副兵痞的模样,谁知那日他特意弄的一身臭汗回来,脸上都糊上了泥!关键是刚刚从训练场上下来,手里还拿了一把长刀,差点没把那些闺秀们给吓晕过去!气的我娘晚上就要罚他跪祠堂,幸亏我爹回来了,给我二哥说情,才没有被罚跪!”
这的确是卢继英会做出来的事。我并不喜欢乱点鸳鸯,毕竟父命之母媒妁之言已经够束缚了,若是再加上赐婚的束缚,那若是怨侣的话岂不是毁了两个人。
“若是有一日你二哥看上了谁,他开口请求我赐婚,我一定会给他赐婚!”
“哎!”蓁蓁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
蓁蓁瞄了我一眼,刚想要开口说话,有一艘小船划了过来,船上的内侍上来躬身行礼道:“娘娘,陛下不知为何高烧不退,太医们束手无措,还请娘娘前去定夺!”
明理堂寝殿中,太医正一脸的焦虑,几个胡子一大把的太医们正低声交谈着,明理堂伺候的内侍和宫人都是一脸的焦急。
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太后娘娘到!”
“微臣参见太后!”
“起来,陛下现在怎么样?怎么会起了热?查出原因了吗?”
我一边走进内室,一边问太医正,我走的很快,太医正跟在我身后小跑起来。
“回禀太后娘娘,臣等已经给陛下喂过一次药了,只是始终没有办法将热度给降下来!陛下年纪善幼,臣等也不敢用太重的药,怕伤了陛下的身子!”
我走到夏承昀的床前,看到龙床上的小人儿烧的脸通红。
“把帐幔都卷起来,将窗户都打开,来人,拿扇子在窗口进行扇风!再那些冰来用棉布包了,放在陛下的手心和腋下,给陛下降温!”
我小时候有次发热,家里的女医便是这样给我降温的。
我再次的看向太医正:“陛下到底为什么会起热?给本宫说!”
我面无表情,太医正立刻跪了下来,额头叩在地板上。
“太后娘娘,陛下中毒了!”
竟然是中毒,我的视线在太医正停留在太医正身上,冷静的问:“中的是什么毒?太医院有没有解毒的法子?”
太医正依旧跪伏在地上:“臣等学艺不精,辨认不出陛下中的是何毒,也无法解毒!”
“整个太医正都没有人认识?”
我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堂堂一个太医院代表着整个大夏最高的医术水平,居然没有认出陛下所中的毒。
“这。。。”
“说!”
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若是这位太医正再支支吾吾,我会让这个位置换人。
“太医院中倒是有一人,可以让他过来试试!只是。。。”
太医一抬头看到太后阴云密布的脸,立刻又叩了下去,只是他不是并非大夏人!而是一个西域来的医者,是先帝在世的时候招进宫中的!”
“不管他是西域人还是大夏人,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的上陛下!赶紧将那个西域医者叫到这里来,只要他能够给陛下解毒,本宫重重有赏!”
“是!”
在太医正去找那个西域医者的时候,我让暗卫去找夏夜,皇帝中毒这样的大事,他做为皇帝的叔叔和暗炎卫的首领此刻必定要在场。而且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的身边有个医者。
那个西域医者和夏夜几乎是前后脚到的,他的却认出了夏承昀所中的毒,然而他不止没有带来希望,反而是绝望。
夏承昀中的毒叫做奈何,无可奈何的奈何,也是奈何桥的那个奈何!
这种毒让所有的医者都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中毒者走上奈何桥!
我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坐在夏承昀的床前,握着他灼热的小手。
“这种毒来自哪里?”
“臣在吴州游历的时候听说过这种毒,但是一直都未曾见过,这也是第一次见到!”
我的视线在这个西域医者的面孔上停留,他低垂着眉眼,高鼻深目,和大夏人相比,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我看了李银一眼,李银点点头,将西域医者带了下去。
而就在两人出去的时候,正好与夏夜带来的医者相遇,两人显然相识。
明夜也就是那个西域医者一见到娄邑,立刻将头低垂下来,他不着痕迹的往李银的身后躲了躲。
夏夜的鼻子抽动了一下,就在明夜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居然是你!”
娄邑也注意到了明夜,他惊讶的瞪大了眼。
我看了一眼三人,此刻对他们之间的恩怨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夏承昀的毒能不能解!
娄邑给夏承昀诊脉之后,说的基本上和明夜差不多。
“无解吗?”我低垂着眉眼,替夏承昀换了手掌下的冰袋。
娄邑沉吟了一下说道:“传说有一种神物,叫做七明芝,据说七明芝可以解天下百毒,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我又将夏承昀腋下的冰袋换了,看着夏承昀的脸,此刻他的脸和夏晸的脸重合到了一起。
我抬头看向窗口的位置,那里站着一身白衣的夏晸,背着光我看看不清他的眼睛,我也不想看清。
“若是有人吃了七明芝,那要怎么解奈何的毒?”
娄邑震惊了,他抬头直视了太后的脸,只是一眼他便又低下头去。
他刚想开口,却被夏夜给拉住了,夏夜的脸上是暴怒前的平静。
娄邑低下头去,低声说道:“草民不知!”
我勾了勾嘴角,淡淡的说道:“你们下去吧!”
不管是娄邑还是明夜都下去了,所有内侍和宫人也都离开了,整个明理堂的寝殿中只剩下夏家人和我。
夏夜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比冰袋还要冰冷。
我安抚的对他笑笑,只是笑意未到嘴角。
“吃过七明芝的人他的心头血和七明芝的功效是一样的!对吗?夏晸!”
我看向窗口的夏晸,他没有说话,他的身影像是一块薄冰,哪怕只是轻微的一点热气就能让他消融成水。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绝对不可以!”
我握着夏夜的手,安抚着他。
“这才是你立我为后最根本的目的吧?先帝陛下!”
夏晸依旧不说话。
“你想要我的心头血,你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